辛槐正想说歇歇,又听“嗖嗖”的声音传来。
草!又来了。
辛槐牙关紧要,连忙用锅盖挡着飞来的箭支。
“咚咚咚”
箭支插在锅盖上,引起的振动振得辛槐胳膊刺骨的痛,痛得他龇牙咧嘴。
可他咬牙忍着。
平时可以虚,此时可不能,一旦坚持不住,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知挡了几箭,终于停了。
但此时,只听“咔擦”一声,锅盖断裂成几片,散开来,掉落到地上,只剩辛槐手指抓着的把手那一小片。
辛槐:“……”
完了,他没有盾牌了。
若再射箭,他死定了。
他才这么想,就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从不远处的店铺楼上跳下来,边弯弓搭建,边朝他们走来。
那杀气腾腾的架势,看得辛槐忍不住往后退去。
草!他心中涌上绝望。
这回真死定了。
那黑衣人拉弓便射,箭支朝真大姑娘飞来。
辛槐想跑,却已经没了力气可跑。
看着逼近的箭头,他脑中闪过瘫痪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父亲,身有残疾的大姐,年幼的小弟……
他跑不动了,他仅剩下的力气,只够他身子往旁边一挪,挡在真大姑娘前面。
然后,箭支射中他腹部,一股巨大的力道冲来,冲得他身子往倒退了好几步。
辛槐倒在地上。
整个逃跑过程中一直安安静静,没说一句话,没发出一点声音的真大姑娘低垂着眼皮,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倒地的他。
神色平静,漂亮的丹凤眼有着微微的诧异。
草!果然是个讨厌的贱人啊!辛槐奄奄一息,心里骂着真大姑娘。
小爷救了你,你就这么看着小爷?
这么冷静?
无情啊!
可无所谓了,反正这讨厌的真大姑娘也得死。
那蒙面黑衣弓箭手此时已拉弓,正要射出箭支。
辛槐眼前发黑,可在晕过去之前,只见那弓箭手哼了一声,背上插着柄长剑倒在地上,一高大挺拔的身影狂奔而来。
“辛槐……”
是颜少卿!
辛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辛槐再有意识时,只觉肚子痛,腿痛,胳膊痛,胸口痛,头痛,痛得他动一下都受不了。
可痛觉也让他脑子清醒了一点,一丝念头闪过。
他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欢喜的男声:
“这是醒了?”
“快去叫公子,说辛捕快醒了。”
辛槐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旁边站着个人,是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管家打扮,满脸欣喜地看着他。
“你是……”辛槐才开口问,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过,这回,他很快又醒了。
一睁眼,就见一支白色的瓷勺子往他嘴里塞来。
“醒了?把药喝下去,这可是百年人参,补气固脱……”
喂他人参的是许河,颜少卿站在许河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姿如棵松,英俊的脸上难得地不再冷硬,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辛槐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还活着。
颜少卿看着他,目光中是肯定和赞赏。
“不错,有胆有识,我没看错你。”
辛槐看着颜少卿,晕倒之前的一幕幕瞬间涌上脑海中,他稍稍有点心虚。
他担不起颜少卿的夸奖。
他没那么好,当时他只是没办法了,才去救人的。
可很快,他又不心虚了。
为何要心虚?不管动机是什么,但结果,他确实救了真大姑娘,当得起这一句“有胆有识”。
辛槐费力地抬手,想去摸腹部:“大人,我不会死吧?”
颜少卿嘴角上扬,英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哼了一声:“不会,只伤了一点皮肉,没伤到内脏。”
许河则诧异地道:“你怎么会把那么大块的酱牛肉放在衣衫里?”
颜少卿又微微笑道:“还好有那块酱牛肉挡着,否则,你必死无疑。”
辛槐愣怔了一下。
所以,是那块酱牛肉为他挡了箭支,救了他?
也真是巧了,那一大块酱牛肉,袖袋放不下,他才放衣衫里的,没想到竟然救了他一命……
这真是天意啊!
辛槐哼哼唧唧装可怜:“那我为何这么难受啊?感觉要死了一样。”
颜少卿又是一声哼笑,安慰道:“大战后,自然会筋疲力尽全身酸软,难受……正常。”
又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虚,竟然能拉着真大姑娘跑出那么远,还顶着锅盖挡住了那么多支箭,还舍身救她……”
说起真大姑娘,颜少卿心里突然不高兴了,不想往下说了,便以“你好好休息”结束了话题,转身走了。
辛槐抬头看屋顶,心中无奈至极。
若不是颜少卿这厮命令他,若不是他无路可逃,他才懒得管那狠心无情讨厌的真大姑娘呢!
至于用身体给真大姑娘挡箭……
辛槐心中苦笑一声。
他又不贱,没那个舍己为人的高尚品质。
只是,他当时想着,那种情况下,他肯定跑不掉了,肯定要死的。既然都要死,他自然要为家人博一下。
若是他救下真大姑娘,就算这讨厌的女人冷血无情,不懂知恩图报。
也许颜少卿看着他有功的份上,说不定给他发一大笔体恤金,够他一家子生活下去吧?
……
知道自己不会死,辛槐松了口气,喝下参汤后,又睡了。
一睡睡到晚上才醒。
一醒来,他感觉好了许多,身上没那么痛了。
到底是百年人参,药效真不错。
辛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不是胡青青二哥的那件青衫了,也不是自己的中衣,不知是何人的衣衫,料子很好。
他扒开衣衫前襟,看了眼胸腹,那里用白布条缠着,看不到伤口。
不过,若箭真是从那块酱牛肉上穿过,那他应该伤得不重。
又撸起袖子看了眼胳膊。
胳膊上青一片紫一块。
那些箭虽然射在锅盖上,但到底还是振伤了他。
辛槐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房间。
宽敞,家具很不错,摆设也不错,不是衙门,不知道是哪里?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许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醒了?”许河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托盘里放着两个精致漂亮的小瓷碗。
见辛槐瞧着碗,许河道:
“一碗是参汤,一碗是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