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香妇摇头,辛槐又问:“既然你未看到她的脸,那你如何确定是林氏?”
夜香妇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回大人,她从她家后门出来,穿的也是往常穿的衣裳,自然就是她。何况,林氏较高,附近的妇人可没她那样的身高。民妇断然不会认错。”
原来根本没看到脸,只是根据衣裳这些来判定的?
辛槐心中很是无奈,又想起夜香妇说林氏个子较高的话,便把林氏个子高这个特点写了下来。
与众不同的地方越多,越容易抓到,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放下笔,他继续问道:“她包着的头巾什么颜色?她走路的样子和平时一样吗?”
夜香妇眨了眨眼睛:“一样吧?大人,民妇忙,要收夜香,林氏走得也快,民妇没有盯着仔细瞧。”
见问不出什么,辛槐笑了笑,递给她几个铜钱:“多谢了。”
夜香妇接过铜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都说来一趟衙门,皮都要刮下了几层。
可她不仅没有被刮走什么,还得了铜钱。
那位俊俏的捕头可真是个好人。
等夜香妇走了,颜少卿将剑插回剑鞘,问辛槐:“你怀疑夜香妇遇到的不是林氏?”
辛槐捶着胳膊,在椅子上坐下:“有点。否则,出自己家门,用得着包头巾吗?还走的是后门……”
“言之有理!”真永接过女道士奉来的茶,又道:“但也许她这般遮掩并不是装给街坊邻居看的。反正,在街坊邻居眼中,她如何遮掩,也能一眼认出来。她这般遮掩应该是为了好逃走。”
此话有理。
可辛槐看向真永,心里仍然怀疑。
夜香妇遇到的真是林氏吗?
周主薄的小厮又去了哪里?
不行,还得去案发现场看看。
辛槐要去林氏家,颜少卿真永显然有些不愿意。
这两人明显更关注青云观的案子,对周主薄的死并不怎么感兴趣。
一个还不知道是死于他杀,还是死于马上风的小案子,哪里值得他们关注?
但辛槐要去,他们也不好阻止,只能跟着。
最近查案的经验告诉他们,跟着辛槐多去几次现场,必定有收获。
去往城北的马车上,辛槐看向颜少卿,拱手道:“那些补品……多谢大人。”
之前在议事厅,他就想道谢了。
可因为真永在,当着这大公子的面他不好道谢,怕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难听的话来。
而此刻,真永在另一辆马车上,胡青青也不在,只有他和颜少卿,正是道谢的好时候。
颜少卿看着他比昨日好了不少的脸色,英俊冷硬的表情渐渐缓和,唇角上扬,轻轻笑了笑:“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你身体好了,才有精力查案子。”
这话够坦率。
一切都是为了查案。
可在辛槐心中,即便是带着目的的好,那也是一种好。
之前,胡知县也盼着他多破些案子,最好将所有的陈年积案全破了。
可他每破一个案子,胡知县只给十几二十个铜钱的奖赏。
和颜少卿比,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没法比啊!
不过,颜少卿送的那些礼,他也不是收得毫无心理负担。
颜少卿并不是松山的地方官,却留在这里,全面接管了刑房,这事本就不正常。
为了破案子,不止全身心地投入,还大把地花银子,就越发不正常了。
反常必有妖。这是他在现代世界学的很重要一个经验。
颜少卿所作所为太过反常,也不知道这厮来松山到底是做什么的?
虽然他说过无数回,颜少卿来松山到底要做什么,这事跟他没关系,但他仍忍不住会想着这事。
辛槐心中琢磨着颜少卿来松山的目的,而颜少卿心中则琢磨着青云观的案子:“你说,青云观地道里的那些尸体白骨到底是什么人呢?和青云老道发生争执,然后全被杀了……”
“待会儿从林氏那边回来,你再给地道里那四个刚死不久的尸体画画像,我再发海捕文书,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辛槐点了点头。
画像没问题。
若是给他设备,他还能利用颅骨复原术,将地道里那些白骨复原出生前长什么样。
当然了,他吹牛了。
即使真有最先进的设备,最好的硬件软件,他也做不了颅骨复原术。
他一个实习生,没那么强的技术。
至于颜少卿说的画像一事……
辛槐首先想到的是十两银子一张的费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查案也是他的分内事,他哪敢一直薅颜少卿的羊毛?
何况,就颜少卿昨夜送的那些补品,至少值一百多两银子,他哪能一直盯着颜少卿一个人薅?
太不厚道了。
到达林氏家,辛槐一下马车,就见前门站着个白役。
这是潘富贵留下守卫案发现场的。
除了前头这一个,后门还有一个白役守着,反正不会让人轻易进了小院,破坏现场。
这回,进了院门,辛槐便仔细勘察起来。
院子里,屋里,甚至连院墙都仔细勘察了一遍。
还别说,真让他在后院后门的门框上发现了一些线索。
灿烂的阳光下,只见后门门框侧边钉着颗钉子,钉子已没了顶帽,只剩光秃秃锋利的钉,上面勾着一根丝线,随着四月的杨柳风飞舞着。
辛槐从工具包里拿出放大镜看了又看,又拿出镊子夹起那根丝线,对着太阳光仔细看着。
“枚红色,看样子像是缎丝,看干净程度,应该才勾下来不久……”
颜少卿真永凑在他身边,看一眼他那神奇的工具包,又看一眼放大镜下,那根被放大好几倍的丝线。
真永帕子捂着口鼻,遮挡后门外难闻的气味,眼睛盯着辛槐手中的丝线,猜测道:“这是从衣裳上勾下来的?”
辛槐转头看他,问道:“缎子做的衣裳?”
松山穷,穿缎子布料的本就很少,何况还是这种枚红色……
辛槐问的问题,真永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哪知道?
女道士突然插话道:“主子,缎子一般用来做外衣和被面。”
辛槐看向她:“您是说被子?”
女道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