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子对信也是一无所知:“辛捕头,我都不知道这信是何时放在窗台上的。衙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哪里能都注意得到?”
辛槐问道:“今日来衙门的人多吗?”
门子点头:“多着呢!衙门的人,再加上来闹事的周氏族人,一上午,最少上百个人经过……”
辛槐笑了笑:“多谢!”
回了议事厅,颜少卿猜测道:“信会不会是周氏族人留下的?”
真永笑道:“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衙门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混在周氏族人中进了衙门。”
这话没问题,语气神态也没问题。
终于没那么讨厌了。辛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颜少卿,试探着道:“大人,若是可以,能不能先查字迹?先从衙门查起,所有的人,都用左手写几个字。周主薄是衙门的人,凶手不说一定是衙门的人,但嫌疑很大。”
说完这话,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颜少卿会为了他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可没想到颜少卿没有一丝犹豫,点头道:“可以!”
说完,看了真永一眼,又道:“左右手都写吧!免得有些人又有话要说了。”
真永漂亮的丹凤眼翻了个白眼,一副不稀得搭理颜少卿的模样。
而辛槐,愣愣地看着颜少卿,心头一阵发热。
这是个好BOSS啊!
不仅信任他,还这般支持他。这样的好BOSS哪里找啊?
颜少卿是不是好BOSS,不一定。但他对辛槐确实不错。
可不错的前提是建立在辛槐出众的能力上。
就他之前发现青云观地道的事,就值得颜少卿的信任和支持。
查验笔迹,在辛槐看来,是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可对颜少卿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等心头冷静下来,辛槐又道:“颜大人,周家人,周氏族人也要查查。”
真永问道:“为何?就因为今早周氏族人来闹了?”
辛槐:“……”
你大、爷的杠精,刚刚不是你自己说,写信的人可能是周氏族人,也有可能是混在周氏族人中进的衙门吗?
说过的话像放过的屁一样,转眼就忘吗?
见辛槐一脸的幽怨,真永立马意识到自己又杠了。
可他很喜欢看辛槐明明一副气得要死,又不敢发火的憋屈模样。
还逗弄道:“为何啊?辛捕头解释解释呗!”
颜少卿冷眼扫过来,就要怼真永。
怕他们又吵起来,辛槐压着心头怒火,耐着性子先开口解释道:“真大公子,是这样的。夫妻一方死亡,另一方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您看,周主薄在外养着外室,很少回家,周夫人心中必定记恨,很有可能杀了周主薄。”
真永笑了笑:“你怀疑周夫人?可之前的孙有财案,邓玉堂案又怎么说?”
这话怼得好,但辛槐还是在心里骂了句“杠精”。
他笑了笑:“真大公子,我只是说很大可能,并不是说绝对,也并不是说百分之百。”
“行了!”颜少卿嫌弃地看了真永一眼,打断道:“先查字迹吧!”
颜少卿一声令下,衙门里的人,上至胡知县,下到衙役门子车夫,所有的人都要写字。
并不是胡乱写几个字,而是写辛槐从匿名威胁信里挑出来的几个字,比如,“周”“大”“己”这几个有特色的字。
就算是用非利手左手写字,写字的习惯风格用笔也会受右手影响,写出来的字虽差了许多,但有些地方和右手写出来是很相似的,有规律可循的。
被叫来写字的人不明所以,但颜少卿下令,他们不敢不从。
何况,写完后,还有五十个铜钱可以拿,就越发配合了。
辛槐很是无奈地看着真永,心中实在不理解。
这贵公子,之前他说什么都要杠一下,此时竟然拿出铜钱帮他验字记,真是不可理喻。
感受到辛槐的目光,真永侧头看过来,嚣张地笑了笑:“辛捕头不必客气,小小意思而已。”
辛槐只想掐死他。
颜少卿也想掐死他,案子本来就多,就难,心里已经够烦的了,身边还有个杠精,真特、么地讨厌。
颜少卿警告道:“可还记得之前的约法三章?做不到就滚!”
真永习惯性地就要怼回去,可一想到约法三章,只能咬了咬牙,忍了。
衙门近百人,除了生病请假的,外出公干的,剩下的人在议事厅外排起了长队。
不管会不会写字,都要写。
不会写的,依葫芦画瓢也要写。
在颜少卿瘆人的威压,以及真永的金钱诱惑双重压制下,这些人很快写完了字。
整个过程中,辛槐一直站在一旁监督,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表情。
若写匿名信的人在这些人里头,颜少卿弄出这么一出,那人必定会紧张心虚。
可等人都写完走了,辛槐也未发现心虚紧张之人。反而个个拿着真永给的赏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当然了,像胡知县这等官员是不会因为五十个铜钱欢天喜地的,他此时愁眉苦脸。
周氏族人还未答应解剖,他愁啊!
乌纱帽不保啊!
辛槐拿起那厚厚一摞纸,一一核对。
最后摇头。
不是这些人。
颜少卿道:“不是还有些人未写吗?”
辛槐沉默。
应该不是今日请假未来的那些人。
人都未来,怎么将信放在门子那里啊?
不过,凡事无绝对。
等明日那些人来了,一写便知。
颜少卿喊住正要溜走的胡知县,问道:“周主薄家人,周氏族人怎么还没来?”
胡知县脸色僵硬,但拼命挤出笑,道:“颜大人放心,下官已放出消息,午饭后准时开膛,他们必定会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衙门口气势汹汹闯进来一群人,有空手的,也有拿着扁担棍子的,一副来干架的架势。
为首的老人扯着嗓子大声囔道:“姓胡的,你敢给我侄儿开膛,老头子饶不了你……”
然后是各种气愤填膺的附和,诅骂。
胡知县看了一眼。
周主薄家人没来,来的都是周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