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停尸房,见到脸部已完全变黑的刺客,真永愣了一下。
他见过中毒而亡的人,但没见过中毒后脸黑成这样的情况?
中牙毒的样子原来这么可怕?
等辛槐牛读脱下死者的衣裳,露出死者布满伤口瘀斑,鸡爪子一般扭曲着的手脚,辛槐真永两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颜少卿。
真永问道:“这是你打的?”
颜少卿面不改色,直视他们复杂的目光,道:“他身手很不错,我不打断他手脚,他能束手就擒?”
辛槐在心中给颜少卿点了个赞。
颜大人,牛、逼!
颜少卿身手是真好!
就是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去其它的地方打?
非要在他家屋顶打?
现在好了,他家屋顶塌了,以后怎么住人啊?
与他满是敬佩赞赏的目光不同,真永看向颜少卿的眼中涌上鄙夷之色:“你能把他打成这样,那说明你身手比他好多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卸了他下巴?竟然让他咬上了毒,活口都没留下。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颜少卿这等内心极度强大的人才不会在乎真永高看他,还是低看他呢!
根本不被他鄙夷的目光影响。
不过,他还是看向辛槐,道:“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辛槐连忙摆手道:“不怪颜大人。大晚上的,谁又能知道,这是个死士呢?就是大白天遇到,他也没在脸上刻字,谁知道他是死士?不知道的话,谁又能想到他牙齿里还藏了毒呢?”
颜少卿这人,内心极其强大,既不在意别人抬高还是贬低他,也不需要谁来安慰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轻易不会被他人影响。
可辛槐的安慰,他听了,莫名就有一丝高兴。
辛槐说得对。
谁又能知道,松山这穷乡僻壤之地会有这么多死士呢?
青云观的道士都跑了,怎么会还有死士留下呢?
谁又能知道,这个死士竟然会去刺杀辛槐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捕头呢?
见他们这般惺惺相惜,真永漂亮的丹凤眼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不过,不屑归不屑,他没再挤兑颜少卿了。
见这两人终于不吵了,皆安静地看着他,一副等着他解剖的架势,辛槐连忙拿出自制的手术刀。
得趁他们安静时,多干的点事,否则,又要被动地卷入到他们的争吵中了。
很烦人的。
身体外部检查,有些辣眼睛。
除了因为服毒导致的黑脸黑唇黑指甲以外,还有被颜少卿打出来的满身淤青瘀斑,以及被折断的手脚。
那模样,很是瘆人。
这是辛槐见过死得最惨的死者。
掰开口腔,果不其然,里面少了颗大牙。
开膛后,辛槐挨个检查内脏。
因为服毒,内脏几乎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肝脏,样子可怕极了。
真永这回没有跑,皱着眉头,帕子捂着口鼻,仔细地看辛槐解剖。
颜少卿就厉害了,面对解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面不改色。
辛槐划开胃,将里面的胃容物倒在牛读递来的大白瓷碗里。
顿时,屋里一股难闻至极的气味弥漫。
真永喉头翻滚着,眉头紧皱,可他坚持住了,没有跑出去呕吐。
辛槐将大白瓷碗端到窗边,拿着双筷子,仔细地扒拉着。
他是看着死者死去的,所以,死亡时间不需要推断。
他只是想看看死者死前都吃了些什么。
不过,食物消化得厉害,有点不好认。
“这是?”
辛槐用筷子夹出一片薄薄的,带着点粉红色,像是肉的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打量着。
颜少卿面不改色地道:“看着有点像火腿。”
辛槐转头看向真永:“是真大公子中午吃的那个火腿鸡汤里的火腿吗?”
随着他转头看向真永,他手中的筷子也转向了真永。
筷子夹着的东西差点怼真永脸上了。
真永这下终于没忍住,捂着嘴跑出去狂吐。
辛槐看向颜少卿,眼神很无辜:“大人,我说错话了?”
颜少卿唇角飞扬,眼中满是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别理他。”
辛槐脸上不显,心中暗戳戳的高兴。
看这姓真的以后还对他使离间计不?
就不能按照之前的约法三章,好好跟着他们查案吗?
非得整这一出。
破坏他和颜少卿之间的关系。
难道不知道,颜少卿是他的金主吗?
辛槐低头,继续用筷子搅拌那一大碗胃容物。
虽然消化得厉害,但凭着他们两个内心极其强大的人,又看又闻的,终于又认出几样来。
除了火腿,还有笋,还有海参。
真永回来的时候,辛槐已缝合好了尸体。
颜少卿右手手指摸着自己坚毅的下巴,道:“火腿,笋,海参……这东西在松山少见吧?”
辛槐点头:“少见,尤其是海参和笋。”
松山地处内陆,又靠北,没海,山里也几乎没有竹子。
没海,就没有海参。没竹子,哪里来的笋?
只能是靠外头运进来。
外头来的东西,基本都贵。
以松山百姓整体贫困的情况来看,这些东西都吃不起。
当然了,死士就不一样了。有钱有势的人才养得起死士。
不差这点菜钱。
颜少卿点了点头:“去查查这些食物的来源。”
辛槐突然有些心虚。
他想起颜少卿送给他,又被他卖掉的海参和火腿。
不会这么巧,正好是他卖出去的那些吧?
那就要社死了。
尸体解剖完了,接下来要处理周主薄的案子了。
辛槐的意思:“去周夫人的那个私宅看看。”
潘富贵回来了,可惜,没在周家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倒是周夫人的贴身婆子又招了,近两年,周夫人每过一段日子就要出去一次,谁也不带。
白日里出去,出去的时间较长,回来后,人要沉默许久。
辛槐感觉这里面有蹊跷。
真永泼冷水道:“可能她是去私宅和周春私会了。这个没必要去私宅查吧?”
辛槐并不在意他泼冷水,这人性子向来如此。
应该不是对他方才说那些尸体啊蛆啊的报复。
他摇头道:“若她出去都是和周春约会,那之后回家,应该是心情好气色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