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众人,唯有辛槐颜少卿没有后退一步。
辛槐系上围裙,戴上手套面巾,走到那名为芍药的侍女的棺材前,弯腰俯身看去。
此时太阳已升起,阳光明媚,光线极好。
辛槐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翻动着尸体,慢慢地检查着。
虽然已腐烂,还满是蛆虫,但还是能看出,死者死于颈部伤。
也就是一剑封喉。
辛槐看了会脖子上的伤口,又看向颜少卿,道:“凶徒是左撇子。”
颜少卿并不诧异,点了点头:“和昨日在大慈寺后山凶杀现场的树干上留下剑痕的主人一样。”
真永目光闪烁。
树干上的剑痕真是掳走刘真真的歹人所留?
辛槐还未完全确定,转回头,继续弯腰验尸。
“看腐败情况,和刘家所说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
见他竟然要脱尸体的衣裳,刚安静下来的侍女家人又激动起来:
“你作甚?”
“我打死你个登徒子!”
然后,一只糊满泥巴的臭鞋子朝辛槐劈头盖脸砸来。
就辛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的体质,就算脑子反应过来了,但身体也跟不上,根本无法躲避拦截。
眼看着臭鞋子就要砸他脸上了,却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给挡开了。
颜少卿冷眼看着那扔鞋子的年轻汉子,许河上前几步,呵斥道:“作甚?你这是要扰乱颜大人查案吗?”
这些人若不是刘家人,他早一脚踹上去了。
被他气势汹汹一吼,被他拿大帽子一扣,年轻汉子立马怂了,连忙蹲下抱头,不敢再叽歪。
辛槐很是无奈。
在古代办案就是这点不好。
开棺验尸是禁忌,开膛剖肚是禁忌,脱人家女死者衣裳也是禁忌,即便这女死者已腐败。
若没有颜少卿护着,他是寸步难行。
还想查案?
做梦吧!
因为有颜少卿撑腰,辛槐最后还是松了尸体的衣裳,仔细检查了一遍。
“除了颈部伤,尸身上再无其它开放性伤口。”
至于有没有挣扎反抗时留下来的瘀斑?可惜,尸体腐败得实在太严重,已看不出来了。
颜少卿点了点头。
辛槐帮腐尸穿好衣裳,系好衣带,让人重新盖上棺材盖,钉上棺材钉。
然后,又走向名为牡丹的棺材。
牡丹的情况和芍药一样,也是颈部致命剑伤,动手的人也是左撇子。
应该是同一凶手所致。
等他想要做进一步坚持,要脱尸体的衣裳时,这一回竟然被刘家管家拦住了。
管家目含哀求地看着他:“辛捕头,这是奶娘之女,希望你给她一个体面。”
颜少卿冷眼看过去,正要呵斥,辛槐却低头看向牡丹已腐烂,但仍然依稀可辨的脸。
在颜少卿呵斥刘家管家,管家苦苦哀求声中,他摘下鱼鳔手套,拿出木板,纸和炭笔,看一眼牡丹的脸,再画几笔。
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颜少卿不再理会刘家管家,转身走到他身边,看着纸上已画出轮廓的脸,低声问道:“有问题?”
辛槐专心画画,没搭理他。
颜少卿也不恼,静静等待。
真永很想过来看他画什么,但又实在忍受不了铺天盖地恶心的尸臭味,只能帕子捂着口鼻,心中急躁地等着。
等终于画完,辛槐将纸面向管家,问道:“像牡丹姑娘吗?”
管家看着画像中的脸顿时一愣。
这画……可真逼真!
等回过神来,他指着画像道:“眼睛这里有点不像,还有鼻子这里,还有嘴这里……”
只要不扒牡丹姑娘的衣裳,管家是愿意配合的。
他也想尽快找到大姑娘,早日结束府中愁云惨雾的情况。
辛槐修修改改,等终于改完,管家一拍大腿,大声道:“真像!”
侍女家人也凑了过来,也纷纷道:“真像!”
辛槐再接再厉,又在管家的描述下,画了芍药的画像,然后拿着两张画像仔细比对了这两位侍女的父兄家人。
离开墓地,去往刘府的路上,真永终于敢凑过来了,他紧跟着颜少卿真永:“给我看看画像。”
颜少卿辛槐并无回避他的意思,自然是坦然地将画像递给了他。
胡青青也想去看,可她怕真永对她甩脸子,只能是不近不远地跟着。
看了片刻,真永问道:“为何要画像?之前画像是为了找人,可这两个侍女并无走失,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辛槐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
刘家人走在前面,后面是胡青青和颜少卿真永两人的护卫,再后面是知州衙门的衙役。
都离得有点远,他说的话,旁人应该听不到。
他指着牡丹的画像,压着嗓子低声道:“颜大人,真大公子,你们觉得她像奶娘吗?”
这两人这才知道他为何画像了,都停下脚步,脑中回想着奶娘的模样,眼睛盯着牡丹的画像对比起来。
许久,颜少卿真永皆摇头:“确实不怎么像。”
辛槐又指着芍药的画像问道:“那你们觉得她和奶娘呢?像不像?”
再次仔细打量后,颜少卿真永点头:“虽然不是很像,但至少比牡丹要像奶娘。”
辛槐点头:“芍药是奶娘的侄女,有一点相像也是正常。”
又道:“奶娘是单眼皮,方才我看奶娘的丈夫也是单眼皮,根据遗传学定律,他们俩生下的孩子只能是单眼皮。可牡丹是双眼皮。”
真永嘴快,立马问道:“什么是遗传学?”
辛槐又后悔了。
草,又嘴快说现代词汇了。
颜少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真永,道:“说案情就说案情,无关紧要的事少问。”
真永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大白眼。若不是此时他们正偷偷说话,他定要狠狠怼颜少卿这厮一顿。
见他闭嘴了,颜少卿又看向辛槐,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方才观察了,芍药的父母皆是单眼皮,她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单眼皮。”
这也证明了都是单眼皮的父母生不出双眼皮的孩子。
真永也不纠结什么叫遗传学了,沉思片刻,问道:“辛捕头的意思,牡丹不是奶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