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掀开车帘,就见里头赫然竟然还有一人。
乌纱帽,绯色官服,云雁补子
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纪,脸色白皙,五官俊朗。
和颜少卿有四五分像。
可不是颜少卿这般脸色冰冷,反而眼角含笑,看着辛槐,很是和善。
可还是吓得辛槐一个哆嗦,愣怔了一下。
他倒不是畏权,他只是恍然见到和善版本的颜少卿,有些震惊而已。
见他愣怔住了,这人轻轻笑道:“你便是松山辛捕头?”
颜少卿无奈地解释道:“辛槐,这是我大哥,你喊他大颜大人即可。”
辛槐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大颜大人。”
颜家人可真有意思。
颜少卿,姓颜,少卿是名。
可他大哥,是大理寺少卿,少卿是官职。
都不知如何称呼这两兄弟?
喊颜少卿,似乎喊的是弟弟的姓加名,又似乎喊的是哥哥的姓加官职。
有点混乱啊!
但听颜少卿这话,应该是喊颜少卿为小颜大人。喊颜少卿他大哥为大颜大人。
那颜少卿他爹呢?
老颜大人?
幸亏老颜大人不在大理寺,否则,更要乱套了。
有点像姓正的副局长,和姓副的正局长一样,容易让人脑子舌头打结。
辛槐被颜少卿推上马车,局促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吭一声。
可大颜大人总找他说话:“子清回来,听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辛捕头你了。十句话里总有九句提起你。我还在想,也不知辛捕头是何等人物?今日一见,辛捕头果然不同凡俗。”
子清?这是颜少卿的字?
被夸了,辛槐红了脸,连忙拱手:“大颜大人过奖了。”
大颜大人就爱看少年人红脸,青涩。
可如此青涩之人,竟然是他这个冷面阎王弟弟口中的探案天才。
若是旁人说的,他定不会相信,可他弟弟说的,他自然是信的。
但也不是全信,除非他亲眼所见。
大颜大人笑了笑:“听说你画得一手好画像?”
辛槐额头开始冒汗,偷瞄了颜少卿一眼,见他点头,才敢道:“算不上多好,只能算勉强入眼。”
大颜大人又道:“听说你验尸,尤其是……解……”
颜少卿提示道:“解剖。”
大颜大人笑了笑:“对,解剖。听说你解剖技艺了得。但凡你解剖过的尸体,就必定能找到凶手?”
他笑得温和,笑得帅极了。
但辛槐觉的,还是颜少卿笑起来更好看。
毕竟,铁树开花,这么难得,才更好看。
辛槐看了眼少卿,见他点头,连忙摆手,谦虚地道:“大颜大人过奖了,没那么厉害,只是有时候解剖能发现更多的线索。但有时候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无能为力,主要是这个世界刑侦技术太落后的原因。
不是他技术不行,不关他的事哈!
见他回答问题前都要看一眼自己弟弟,还这般谦逊,大颜大人又笑了:“辛捕头不必谦逊。咱衙署正好有许多陈年旧案,难办得很,辛捕头若是愿意,待会儿让子清带你去瞧瞧。”
辛槐顿时明了。
这是入职考核。
考核过了,才能进大理寺。
看了眼颜少卿,见他点头。
果然如此。
他连忙拱手道:“多谢大颜大人。”
大颜大人笑了笑,不再说话,靠着靠枕闭目养神。
马车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
下了马车,入目的就是一座三门大宅子。
白墙青瓦,红色大门。
门上一排排整齐的铜钉。
气派又庄严!
到底是京城衙门,比容州知州衙门气派多了。
大颜大人带着随从进了仪门,颜少卿辛槐落后一步,站在前院说话。
颜少卿低垂着眼皮,看着辛槐,唇角上扬,无奈地笑了笑:“你也不必每说一句话,就看我一眼。”
辛槐也很无奈,看着他英俊的脸:“我也不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不是大人你跟我说的,到了京城,说话要注意,处处要谨小慎微的吗?
颜少卿越发无奈:“你为人待物处事并无问题,相反不卑不亢既有分寸,很好。”
辛槐顿时松了一口气
颜少卿那么鸡毛的人,对他竟然有这般高的评价,他好高兴。
笑眯眯地道:“颜大人,那我们去瞧瞧那些案子吧!”
颜少卿就喜欢他这个积极的态度。
敬业!
“走!”颜少卿领着他直奔案牍库。
案牍库竟然占了一整个小四合院,三面是平房,正对着院门的是个三层的木楼。
里面堆满了大理寺这么多年来经手的案子。
进了一楼大堂,颜少卿从一名小吏手中接过一个布袋子,交给辛槐:“你就查这个案子。所有卷宗皆在里头。”
又指着小吏,以及小吏旁边的桌椅道:“你就坐在这里看。有事就找他。”
说完,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笑了笑:“若是有发现,就去找我。”
说完,收回手,袖子一甩,走了。
辛槐拱手相送,等颜少卿走远了,他一个转身,看向小吏,就见这人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辛槐一愣:“这位大人,您这是?”
他摸了摸衣衫,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妥。
应该不是吧?方才颜少卿明明给他整理过了啊?
小吏回过神来。
他只是震惊于小颜大人竟然还会笑,还是对这个乡下来的小人物笑,真是太阳打西边来,稀奇了。
他盯着辛槐看了一会儿。
这小子,这般年轻,还这般俊美,听说还能力出众,实在不像是小地方来的乡下人。
他拱手,笑了笑:“我哪里是大人?你叫我袁方好了。”
小颜大人还给这小子整理衣领了,自然亲昵得就像是对自家弟弟。
大理寺颜家说了算,他可不敢在这小子面前拿乔。
还是谦逊点好。
辛槐看了眼袁方,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连忙笑着拱手道:“小子辛槐,见过袁大哥。”
见他这般有礼貌,袁方笑了笑,道:“不必多礼,你看卷宗吧!有不懂的地方,就找我。”
说完,还给辛槐泡了一壶茶,然后,另找了张桌子坐了。
不影响辛槐看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