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又看向宋母。
宋母面如死灰，身体抖如筛糠，摊在地上泪流满面。
宋沭挡在他母亲面前，弟弟哭着骂道：“你们还要看一个妇人的脚不成？”
大颜大人自然不会为难一个老妇人，道：“待会儿派衙署的稳婆去宋家。”
可此时，宋家人已是脸色煞白，惶恐不已。
大颜大人笑了笑：“看来，你们是想起什么来了，既然如此，请上大理寺衙署走一趟吧！”
棺材放回原位，尸骨带回大理寺，跟着回去的，还有一脸惊惧的宋家人。
回城的马车上，大颜大人看着辛槐，问道：“辛捕头对此案怎么看？”
辛槐看了眼颜少卿，见这厮冲他轻轻笑了笑，一脸无奈地道：“你呀！我不是说了嘛？直接说就是。我大哥可比我还正直正义。”
说实话，辛槐很少看到这种表情，这种口吻说话的颜少卿。
颜少卿对人向来冷硬，说话也直。
对他虽然比对待旁人要温和许多，但也不至于像方才这般用这种无奈宠溺的口吻对他说话。
太奇怪了。
大颜大人也觉得自家弟弟今日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即便对他这个大哥，他这个二弟也是冷硬冷硬，何时这般无奈加宠溺了？
看来，他自己弟弟去松山一趟，改变了不少啊！
他瞪了颜少卿一眼，笑骂道：“你少拍马屁。”
辛槐跟着笑了笑。
没想到，颜少卿竟然还会拍马屁？
不，这不是拍马屁，这是哄他大哥呢！
笑过后，言归正传。
辛槐想了想，回答大颜大人方才问的问题：
“大颜大人，棺材中无头尸骨应该不是宋沭。这案子只怕是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颜少卿一愣：“和松山青云观的案子一样？”
辛槐笑了笑。
他就是因为青云观的案子，才会这么想的。
大颜大人则道：“何以见得？”
辛槐拱手道：“之所以是具无头尸体，让人找不到头颅，就是不想人认出尸体到底是谁。因为倒在宋家，倒在宋沭的床上，穿着宋沭的衣裳，大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尸体是宋沭的。”
“一个不是宋沭的尸体，却穿着宋沭的衣裳，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案件。”
大颜大人剑眉微皱：“你的意思，宋沭还活着？”
辛槐点头：“大概率是。”
大颜大人冷笑一声：“倒是好算计！”
随后，他又问道：“宋沭为何要这么做？”
辛槐想了想，道：“有两种可能。第一，宋沭是被动的。宋沭被掳走，真凶弄了一具无头尸体扔在宋家。”
大颜大人不解：“这是为何？真凶为何要这么做？”
辛槐摇头：“不清楚。”
大颜大人问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辛槐回答道：“第二种可能，宋沭是主动的。可他为何要主动，设计自己的死亡？他好不容易中了举，说不定会试还会中进士，他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舍得放弃？想想都不可能。除非，他有不得不放弃大好前程的原因。是因为讨厌宋罗氏至极，再也无法忍受宋罗氏吗？应该不大可能。如果顾及前途，不能休掉宋罗氏，大可像其他恶毒的男人一样，慢慢地磋磨死她。我猜想，应该不是因为宋罗氏，大概原因，是他必须死。”
大颜大人又不解了：“这是何意？”
辛槐想了想，才道：“宋沭可能无意失手杀了这具无头尸体。此事若是暴露，他必定活不成。还不如，让无头尸体代替他死。他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从此过一生。虽然没了锦绣前程，但至少还能活着。”
大颜大人张了张嘴，被他这个惊世骇俗的推测给震惊到了。
颜少卿倒是脸色平静。
和辛槐相处这么久，见他解剖尸体，听他分析案情，早已习惯了他的惊世骇俗，没那么容易大惊小怪了。
大颜大人到底是身居高位的高官，震惊不过片刻，又很快冷静下来，盯着辛槐道：“若是第二种可能，就好查了，打听十年前，宋沭认识的人中有何人失踪不见。这人年龄比宋沭稍大一两岁，身高和宋沭差不多，但背不直，扁平足，左边小腿还曾受伤。”
辛槐笑着拱手道：“正是，大颜大人英明。”
大颜大人被他的奉承话逗笑了：“行了，英明这词可别乱用。”
辛槐连忙闭嘴。
英明这词好像多用来形容皇帝的吧？
不会啊！那些个什么大将军之类的不是也能用？
颜少卿剑眉微皱，突然道：“不止是要找到尸骨的身份，还得找到宋沭，否则，这案子难办。”
大颜大人点了点头：“确实……”
颜少卿道：“若是宋家人知道宋沭没死，倒不难办。这么多年，他们必定有联系，只要有联系，就能查出来。”
大颜大人点了点头：“待会儿回了衙署，随便问几句，就放了宋家人。他们心中焦急，应该会想办法见宋沭，让他躲起来……”
颜少卿才舒展的剑眉又皱了起来：“这是假设有联系的情况。但若是没联系呢？就不好办了。”
辛槐摇头：“方才在墓地，看宋家母子那反应，他们大概率是有联系的。”
大颜大人又道：“大理寺也不是铁板一块，说不定此时，你验尸查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宋沭若是在京城，知道后，只怕会跑路……”
颜少卿拳头紧握：“必须得在他跑路之前抓住他。”
他又自言自语地道：“可从何抓呢？”
想了想，辛槐又道：“我看卷宗，宋沭和宋罗氏成婚三年仍未圆房。能做到这一点，只有几种情况。要么宋罗氏极其丑陋。可听说罗家女长得都很好。所以，这个猜测不成立。要么，宋罗氏，或者宋沭有重大疾病，不能同房。但卷宗上没说这两人有重大疾病，所以，这个猜测也不成立。第三种情况，是宋沭的原因，他要么有隐疾，身体不行，或者不喜欢女人。又或者，不喜欢宋罗氏这个女人。”
大颜大人点头：“这么看来，寻找宋沭的线索又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