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辛槐多想,颜少卿又道:“我不是说真永会害你。但钱财动人心,真永可能不会害你,但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辛槐点头,拱手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了。多谢大人指点。”
颜少卿也笑了笑,无奈地道:“我还要谢谢你给的分红呢!你说得对,我也许用不着这些银子,但边疆那些伤残老兵却需要。”
他也拱手道:“我代他们多谢你了。”
辛槐哪敢受他的礼?起身躲开,笑道:“大人,您这样可折煞我了。”
颜少卿不是个矫情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事了。你继续画吧!”
辛槐点头坐下,拿起纸笔,继续临摹。
可临摹了片刻,他又盯着画像中的人不动了,看了许久,又抬头看向颜少卿,道:“大人,我真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但就是想不起来。”
颜少卿安慰他道:“不着急,先画像,等画好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哎!辛槐低头继续画像。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等画出颜少卿需要的张数,他放下笔,一抬头,就见真永躺在屋子中间的躺椅上,慢悠悠地用牙签挑着切成小块的西瓜吃着。旁边放着两大盆冰块,高瘦护卫拿着把大扇子,正给他扇着风呢!
纨绔架势十足。
这厮已补好了妆,却不是之前乌漆嘛黑的那种,而是微微带着黑色。
其实,一点点黑色已经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像之前那样涂成包公,反而更惹眼。
见他画完了,真永笑着招呼道:“小捕头来,吃西瓜……”
辛槐没有拒绝,坐到真永旁边,捧着块西瓜啃着。
有了冰,屋里温度比之前凉快多了。
还是真大公子会享受啊!
他也跟着享福了。
啃完西瓜,他又扫了屋里一圈,才发现颜少卿竟然不在,问道:“真大公子,颜大人呢?”
一说起颜少卿,真永脸色就不好看了,翻着漂亮的大白眼,道:“安排人查赌坊了。”
又看向辛槐,不高兴地道:“小捕头,我发现你一刻都离不开颜少卿啊!”
辛槐愕然:“真大公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真永呵呵冷笑道:“你看你们,住住在一起,吃吃在一起,办案在一起,时时刻刻在一起。”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八道!辛槐连忙道:“哪里?我明明住外间,颜大人住里间,中间还隔着许大哥呢!才来固辉的那一日,就我们三个,为了我的安全,颜大人便让我和他们一起住。这有什么,都是男人……”
真永看着他,幽怨地道:“我知道啊!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嫉妒你们,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查案,不像我……”
说着说着,他一脸悲伤地道:“整天被关着,没有一点自由……”
辛槐:“……”
你还没自由?是谁跑东州一待就是几个月?是谁想下山就下山的?
他心中吐着槽,嘴里却说着安慰的话:“确实好可怜,真大公子,要不,您跟妙善居士说一声,光明正大地跟我们一起来查案?”
真永方才的悲伤只是夸大其词,可此刻,听了辛槐的话,他心中的悲伤却是真真切切的,看着被夕阳照得红彤彤的窗户,长叹一口气:
“小捕头,你不懂……”
辛槐确实不懂,不懂真永的为难之处,不懂他的悲伤。
果然,这世上,人的悲喜并不想通,辛槐还觉得真永矫情呢!
他们正说着话,门被推开,就见俊脸冰冷,高大挺拔,一身黑色劲装长衫的颜少卿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
辛槐连忙起身,狗腿子一般殷勤地打招呼道:“颜大人,外头很热吧?快来吃西瓜……”
真永恨恨地挥了挥拳头,气呼呼地道:“小捕头,你拿我的东西做人情,过分!”
可颜少卿根本没有要吃西瓜的意思,冲辛槐轻轻笑了笑,笑得阳光灿烂,美丽至极。
可惜,笑容太过短暂,辛槐还未来得及回他一个笑,颜少卿便又冷着脸走向圆桌,看都未看真永一眼,拿起上面的画像。
一张张看着。
辛槐盯着他的俊脸看着。
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他表情中带着点失望。
辛槐猜测着。
会不会是因为赌坊那边没有线索,所以不高兴了?
等画像看完了,颜少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冲门口喊了一声:“齐云!”
门口很快传来敲门声。
辛槐还以为是齐云呢!
可没想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邵仵作。
邵仵作拎着个食盒,他身后的伙计拎着两个食盒。
邵仵作笑眯眯地道:“颜大人,辛问事,饿了吧?”
辛槐这时才知道,此时已是黄昏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画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一直在忙,天气又热,他没胃口,都忘记吃饭这一回事了。
还好方才吃了块西瓜。
辛槐连忙收拾桌子上的画像,笑道:“多谢邵仵作了。”
可看着邵仵作戴着方巾的额头,愣了一下。
邵仵作额头上被方巾遮住的边缘位置露出一小块青紫,想必,被方巾遮住的部位应该有一个青紫色大包吧?
这是磕碰到了?
可见邵仵作笑眯眯的,辛槐便也未问。
这大热天的,人家还戴着方巾,必定是不想让人看到他额头上的伤。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揭人伤疤呢?
邵仵作笑着从食盒里拿出酒菜,正要摆桌子上,突然看着辛槐手里的画像,愣住了。
见他这表情,辛槐也是一愣,问他:“你认识这人?”
邵仵作连忙摇头:“不……不认识,就……就是觉得这画像太像真人了。”
辛槐没多想,笑了笑,将画像都交给颜少卿。
邵仵作这反应,他见过太多了。
几乎每个看到他画的画像之人,都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模样。
正好齐云进来了,颜少卿又将画像递给他:“让人送去县衙,全城张贴……”
齐云领命走了。
邵仵作目送他出了门,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低着头,慢吞吞地从食盒里端出菜,一样样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