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头对邵家人的审问也很快有了结果。
邵老爷这几年疑心病越来越重,总怀疑有人要害他,家中请了不少护卫。可又担心外头请的护卫不可靠,会害他,又将护卫赶走,只留几个下人。
尤其是近几日,固辉县城接连被杀了两人,邵老爷疑心病越发厉害,每日里战战兢兢骂骂咧咧,已经不信人了。
不论是夫人,还是下人,他都不信,将他们都轰得远远的。
唯一还信任的便是二公子,担心二公子出去鬼混,会被杀,便罚二公子在院子里下跪,不让二公子出门。
既然邵老爷不让靠近主院,邵夫人也懒得去邵老爷面前招烦挨骂,一个人待在西屋,喝喝茶睡睡觉,逍遥自在。
下人们则干脆偷起懒来,不是打瞌睡,就是聚众喝酒。
今日邵老爷死前,他们正好喝了酒,醉了,打起了瞌睡,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辛槐看向颜少卿,很是无奈。
这么巧?
那酒不会有问题吧?
还有邵夫人,这么热的天,竟然也睡得着?不会也喝了什么,然后睡着了吧?
果然,一问。
邵夫人睡前有喝过凉茶,不止她喝了,家中大部分下人都喝了。
炎炎夏日,蚊虫叮咬,就靠凉茶下火避暑了。
喝过后也基本都睡了。
因为之前,一到下午,也会打瞌睡,邵家人竟然无人觉得今日的凉茶可疑。
颜少卿真永辛槐对视一眼。
这凉茶只怕也有问题。
颜少卿问道:“邵老爷喝凉茶了吗?”
邵夫人点了点头:“应应该喝了……这么热的天……”
辛槐也点头。
邵老爷确实喝凉茶了。
茶杯里有凉茶的痕迹,茶壶里的茶也少了。
此时他终于知道了,凶手为何能悄无声息地杀了邵老爷,而未引起任何挣扎?
敢情是这邵老爷喝了凉茶后昏睡过去了。
盖着被子睡了过去,可天气太热,实在受不了了,睡梦中将被子踢到床角?
颜少卿一声令下,让人去找酒找凉茶。
凉茶倒是还有剩的,不过,酒就没了。
颜少卿看着大茶缸里棕色的液体,随便点了个丫鬟,让她喝两杯。
果然,喝了不到半刻钟,那丫鬟眼皮就开始打架,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
颜少卿真永辛槐再次对视一眼。
酒虽然无从查起,但凉茶可以肯定是有问题的。
应该是凶手下了蒙汗药之类的。
也是,不把人放倒,大白天的,凶手怎么敢来邵家杀人?
除非凶手就是邵家人,或者熟悉邵家的人。
不,辛槐突然想着。
若凶手不熟悉邵家,那他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邵家给凉茶和酒下药的?
他连忙将心中的疑问说给颜少卿听。
颜少卿自然也想到了,冷着俊脸,大手一挥。
再次审问邵家所有人,包括邵仵作。
先审凉茶和酒的事。
凉茶是何人熬制?何时熬制?何人可以接近熬好的凉茶?
酒又是何人买的?
结果,凉茶是厨房统一熬的,时间固定,每日未时末熬制,等凉了,再分发。
能接近凉茶并下药的,无非是厨房的人。
至于酒,并不是今日才打的,而是几个下人早几日就买好了的,藏在后院杂物间。
能接近的也只是这几个下人而已。
一顿审问,个个皆是满脸茫然,不见有心虚之人。
邵仵作更是一问三不知,他又不住在邵家,邵家的事他一概不知。
看起来,邵家似乎没有可疑之人。
这就怪了。
以辛槐的推断,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邵家,给凉茶和酒下药,要么对邵家熟悉,要么就是邵家人,要么收买了邵家下人。
可审问一通,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未发现。
颜少卿也不气馁,又让齐云拓印邵家所有人,包括邵仵作的鞋印手印。
可比对后,跟凶案现场的皆不吻合。
无法,只能先带邵老爷尸体回衙门,再留几人,去邵家周围街坊邻居家打听打听,邵老爷死亡前后,是否有人见过有陌生人,或行迹鬼祟之人进出过邵家。
辛槐大汗淋漓饥肠辘辘去了县衙,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开始解剖。
而解剖结果,死者体内确实有骨珠,和之前的骨珠几乎一样,除了万字符,除了死字,就是数字。
而数字,果然是十一。
辛槐看了眼珠子,便断然道:“这珠子是假的,凶手不是之前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
他话音一落,颜少卿真永皆是一愣。
“假的?”
颜少卿戴上鱼鳔手套,接过珠子,放到蜡烛下仔细看着:“从哪里看出是假的?”
珠子的大小形状和之前的珠子一样啊!颜色也和最近死亡的受害者陆捕头体内的珠子差不多啊!
上面的字体也一样啊!
哪里不同了?
可辛槐未做解答。
之前的解剖,真永并未参与,但也接过珠子,仔细打量着:“假的?什么意思?”
辛槐瞟了眼停尸房其他人。
方知县一脸懵逼,邵仵作目光震惊加闪烁。
辛槐清了清嗓子,道:“凶手应该另有他人,无非是借着如今这一系列杀人案的风头杀人,想让我们认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做下的,他好逃脱律法的制裁。”
说这话时他看向邵仵作,看得邵仵作目光连忙躲闪。
一旁的颜少卿真永也注意到他看着邵仵作。
颜少卿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真永愣了一下,但也就片刻的功夫,便又很快一脸的若无其事。
很快,齐云来报:“大人,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颜少卿看着他,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可有发现?”
齐云点头道:“在邵老爷死亡前后,有人见过鬼祟之人出入邵家后门。”
辛槐眼角余光瞟向邵仵作,果然见他脸色大变。
不等齐云说完,辛槐连忙插话打断道:“将人带去议事厅,我来画像……”
说完,就走了。
颜少卿真永跟在他身后也走了,然后是方知县。
而邵仵作,磨磨蹭蹭的,没跟他们一起走。
辛槐根本没关注这些,他直奔议事厅,见到了邵家案件的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