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大人站在靠栏杆的地方,身体摇摇欲坠,脸颊带着红色,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目光稍显呆滞,脸上带着茫然震惊之色,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茫然,又明显很是震惊的模样,颜少卿扶着他,护着他。
几个小厮冲向他们,哭喊着:“你这个凶手,杀了我家老爷,你休想走!”可被颜少卿一把推开,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辛槐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是大颜大人出事了。他走向栏杆边,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心口一紧。靠,死的是鲁御史。见许河齐云也在他走向大颜大人,问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大颜大人手捂着太阳穴,仍是一脸的茫然:“我我……”颜少卿很是果断,抄起小几上的花瓶,抽出里头的花,将瓶里的水往大颜大人脸上一泼。大颜大人甩了甩脸上的水,就要发火骂人,可对上颜少卿焦急的目光,他突然清醒了不少,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我我见他要掉下去了,我去拉他……”鲁御史几个小厮中的一个立马咬牙切齿地反驳道:“明明是你推我家老爷下去的。”另一个义愤填膺地道:“就因为我家老爷弹劾过你,你就记恨在心,杀了我家老爷。”又指着旁边的侍女道:“他们都是见证人。”在场的八个侍女,大部分坚定地道:“是,我们瞧见了,就是他推的鲁大人摔下的楼。”但也有两三个犹犹豫豫没说话。颜少卿自然是信他大哥的,呵斥道:“胡说八道!”几位侍女顿时义愤填膺:“我们亲眼所见,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辛槐拉了拉颜少卿的胳膊。颜少卿转头看他。辛槐压着嗓子小说道:“大人,莫要着急,大颜大人要么是被陷害,要么就是酒后失去控制,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时候,我们必须保持冷静,赶紧勘查现场,找到证据,证明大颜大人的清白。”颜少卿紧握着拳头,深呼吸一下,冷静下来。辛槐顿时放了心,嘱咐道:“大人,保护好这边的现场。”颜少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嘱咐道:“就靠你了。”辛槐点了点头,拔腿就往楼下跑。到了楼下大堂,只见这里围着许多的人,来消遣的客人,姑娘,侍女,乐师,客人带的小厮……这些人伸着脖子想凑近了看热闹,却被许河带的人拦在外头,不让靠近。见辛槐来了,许河连忙放开一条口子,让他进来。辛槐低头看着地上的鲁御史。仰躺着,但身子的重心稍稍落在身体左侧,衣衫完整,四肢微微蜷曲,眼睛大睁着,头部下方流出大量的血。他蹲下身,摸了摸鲁御史的脖子,脉搏已没了跳动。又翻看了眼鲁御史的眼睛,瞳孔已经散大,且已固定。他看向许河,摇了摇头。已经死了。许河应该是已经知道鲁御史的死和自家大公子有关,脸色很是难看。齐云从外头跑进来,递来辛槐装工具腰带的褡裢。辛槐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来的时候,颜少卿还问他为何带着这些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命案。 这么看来,死神柯南应该是他了。辛槐接过,道了声谢谢。齐云脸色难看,喊了句:“辛问事……”可他不知该说什么好。都说鲁御史是他家大公子推下来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辛问事既然在这里,定能还大公子一个清白。可若是真的,那这事就难办了,他家大公子只怕要不好了。一看齐云的脸色,辛槐便懂他的担忧,点了点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大颜大人肯定没事的。虽然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但他感觉大颜大人不像是会杀人的。大颜大人情绪稳定,沉着冷静,心机深沉,这种人就算喝了酒,也不大可能做出杀人的事。当然了,也不是完全绝对。所以,他得好好查查。辛槐从褡裢里拿出工具腰带,摆在地上,拿出鱼鳔手套戴上。再次蹲下身,正要翻死者的衣衫,就听一道呵斥声响起:“住手,你想作甚?”辛槐转头看去,见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朝他气势汹汹地走来。看这人威严十足,必定不是普通人。辛槐正要起身解释,又听颜少卿低沉冷硬威严的声音传来:“葛大人,大理寺办案,还请体谅。”话音一落,一身黑色长衫的颜少卿背脊挺拔,俊脸阴沉,迈着大长腿从楼梯上走下来,越过那所谓的葛大人,走到许河身边,看了眼辛槐,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葛大人。葛大人冷笑一声:“杀人者是大理寺寺卿,大理寺岂能再办这个案子?”颜少卿也冷笑一声,指着辛槐道:“葛大人此话在理。但葛大人有所不知,这位辛问事可是皇上钦点的问事,一切案子皆可问。”辛槐:“……”是这样吗?不是说大理寺的案子才能问吗?可他自然不会去拆颜少卿的台。这个时候自然是颜少卿说什么就是什么。“问事?”葛大人眉头一皱,明显不信,道:“本官怎么没听说过这事?”颜少卿正要坚持,又听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咱家倒是听说过。”这又是谁啊?辛槐循声转头看去,就见一鹤发童颜白面无须的男子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人已不再年轻了,但相貌仍然阴柔貌美,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许扭捏。这让阅文无数的辛槐脑中念头突然一闪。这人不会是个太监吧?太监还逛教坊司?葛大人和颜少卿也是一愣,愣怔过后,两人连忙行礼:“见过冯公公。”葛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冯公公怎么来乘风楼了?”问完后,他立马就后悔了。果然,冯公公阴柔的脸上挂着阴阳怪气的冷笑:“葛大人这是何意啊?怎么,这乘风楼你葛大人能来,咱家就不能来?”葛大人连忙赔罪:“冯公公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