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张多钱出了宫,冯公公莫名笑了笑:“真够巧的。”
王公公愣了一下,才道:“也不算巧。张公公每年的今日都要出宫待上一日一夜,中秋那日中午才回来。”冯公公仍是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于是,兵仗局每个人都被仔细盘查了一遍。兵仗局是给皇帝,给皇宫制造兵器的,向来是严守之地。进也难,出也难。若无特殊理由,不得外出,有些太监,一辈子就这么待在兵仗局这几进的院子里,从未出去过。能出去的,要么是地位高,要么是背景厚。就像是那掌事太监张多钱。可即便能出去,还要登记,写明缘由,记录出入时间,还要搜身。像之前辛槐离开兵仗局,还签了份保密契约,还搜了身呢!若是有泄露,必定遭受重罚。将兵仗局里所有人都盘查了一遍,再对一遍出入记录。发现,从辛槐进入兵仗局到今日张多钱张小三离开这中间的时间,除了辛槐,就只有张多钱那随从小太监张小三离开过兵仗局。一共离开过两回,时间都不长,每次都是一个时辰左右。出入册上记录的原因,是去太医院为张多钱拿药。可辛槐往前翻出入册,之前小太监张小三去太医院拿药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每月去一次,一次拿够一个月的药量。可这期间,张小三第一次出去的时间没问题,而第二次出去的时间就有问题了,只隔了三日。虽然理由写着,张多钱突然吐血,张小三吓得厉害,不得不去太医院。但辛槐却不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辛槐回想了一下,张小三第二次出去的时间正好是他离开兵仗局的前一日。那时黑火药配出来了,手雷也打造出来了,也射炸成功了。说不定,张小三出去,就是将黑火药的配方,手雷的制造方法带了出去,送给大皇子。搜身什么的,真想带东西出去,搜身根本无用。可以吞进胃里,也可以塞进后面,多的是办法。既然认定了是张多钱两人将黑火药配方,手雷的制造方法泄露出去的,那问题就好办了。如今要做的是,查出张多钱是如何知道配方的,以及尽快找到张多钱两人。第一件事好办,审问王公公。对于配方泄露一事,王公公也很惶恐,赌咒发誓不是自己。至于是不是张多钱,王公公沉默许久才道:“兵仗局的规矩,重要配方都必须收在案牍库,上两道锁,奴婢一道,张公公一道。奴婢的钥匙一直在身上,不曾离身。但要开第一道锁也不是不可能。事在人为。”不管他这么说是为了摆脱自身嫌疑,还是辩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在案子未查清前,兵仗局所有人都得看管起来。至于第二件事……对找到张多钱两人,颜少卿并不抱希望。 大皇子早就盯上了兵仗局,还会挑在张多钱母亲死祭这一日,宴请宾客,必定早就谋划好的。既然如此,必定不会留张多钱活口。大皇子连皇子公主都敢杀,又怎么会留下张多钱这一个把柄呢?颜少卿看向窗外洒满淡淡银色月光的院子,摇头道:“兵仗局这边应该是找不到突破口了。”辛槐想了想,道:“那就从黑衣人那边入手。”颜少卿看向他:“之前拿着他画像,大理寺几乎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人,都未找到他的踪迹。如今这情况,他只会藏得更深,不好找啊!”辛槐在凳子上坐下,捶着疲软的腿,道:“黑火药还好说,但手雷若是不试炸,他们又怎么能知道成功还是失败?”他抬头,对上颜少卿深沉的目光:“派出人打听,郊外何处有百姓听过不同凡响的爆炸声。我记得最近没打过雷吧?这事应该好查。”颜少卿眼睛亮了亮,这确实是个切入点,点头道:“好,这就让人去查。”辛槐又转身看向窗外。银色的月光开始变暗,天空渐渐发白,快要天亮了。他起身道:“我还得去见一个人。”……教坊司天蒙蒙亮,不断地有人从各个院子里走了出来。这些人,大多萎靡不振,脸色发青,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在销金窟温柔乡中放荡了一晚,铁打的也受不了。何况,还是这些常年纵情声色的纨绔?若没有小厮扶着,只怕马车都上不了。客人走了,姑娘们也终于可以休息了。可没想,本该休息的时间,乘风楼里却又来了客人。还是两位极为俊俏的年轻公子。一位英俊,一位俊美。俊美的那位公子笑意盈盈地说要找姑娘。老鸨打着哈欠流着眼泪,一脸憔悴不悦地出来招呼,一见是曾经来过的两位大人,顿时知道不好惹,立马挤出一脸的笑容,寒暄着:“这个时候,颜大人怎么来了?”颜少卿直接道:“将几层楼里的娘子都叫来,本官要喝酒要听曲。”他想学那纨绔的模样,可他实在太正,学不来。不过,却学出了一种冷面恶霸的感觉。老鸨为难地道:“颜大人,姑娘们累了一晚,这个时候,姑娘们正休息呢!”颜少卿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本官也累了一晚,就想放松放松,怎么着?不行?”他这一掌,直接将桌子拍得粉碎,轰然倒地。吓得老鸨,以及一众侍女哆嗦不已。老鸨虽只是教坊司乘风楼的一个小管事,但侵淫职场多年,对京城权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就算颜少卿来得少,但颜家的名气她是知道的。尤其是大颜大人,上回因为陷害大颜大人一事,她们乘风楼差点整个都端掉了。前车之鉴在,她不敢得罪大颜大人的弟弟,连忙陪着笑:“好好好,老身这就去安排。”可颜少卿辛槐他们等了许久,也只下来三位娘子,不见三楼的娘子,也不见他们要找的盈盈姑娘。颜少卿冷笑一声:“为何还少了两位?怎么着,看不上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