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拦着要去找真老二的颜少卿:“算了算了,大人。凶宅就凶宅吧!”
真老二明摆着就是要恶心他。他人微言轻,能怎么办?
颜少卿有底气,他没有。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颜少卿看着他,问道:“你不怕凶宅?”
辛槐愣了一下。
怕倒是不怕,他一个整日跟尸体打交道的,还怕这个?
可他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还有家人呢!
这种事,他家人肯定在意的。
但他可以选择不住嘛!他可以继续住在颜少卿的那个宅子里,交个租子,再继续攒钱,等银子够了再买宅子。
就目前分红的情况,他感觉,要不了两三年,他就能在内城买个二进的小院子了。
可没想,回了家,和父亲说起这事,父亲却觉得就算是凶宅也没什么:“收拾收拾,一样的可以住。我们住在这儿,颜大人又不肯收我们房租,我感觉住得名不正言不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每日里煎熬得很。只要是自己的房子,即便是凶宅也无妨。我当差那么多年,什么凶杀案没见过,还怕凶宅?我当年还守着一堆的尸体烤火喝酒吃肉呢!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辛槐很是诧异,他不知道父亲因为居住在颜家的宅子,心里压力竟然会这么大。
既然这么难受,搬走自然最好。
可搬去凶宅……
他问道:“父亲,大姐和小弟会害怕的吧?”
辛父摇头:“怕甚?以前我还未受伤时,每每从衙门回来,他们还总缠着我说那些杀人案呢!再说这房子,只要上了年数,里头就没有不死人的。病死的,自尽死的……这些和被杀而死又有何区别?咱以前在松山的房子,你祖父母你母亲不都是在那里过世的?也没见他们害怕啊!”
辛父苦口婆心劝道:“槐儿,你如今又升了官,再这样住着颜大人的宅子,真不合适啊!到时候有言官御史弹劾,闹出事来,既对你不好,也对颜大人不好啊!”
辛槐一时竟无法反驳。
是啊!若他一直只是个小人物,住着颜家的房子,倒无事。可他如今步步高升,若仍住着颜家的房子,还不知道言官御史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想了想,辛槐最后只能道:“那问问大姐和小弟,他们若是也愿意搬,那就搬。”
可辛父不让问:“问他们作甚?问了,他们肯定会害怕,但也肯定会答应搬家的。你大姐和小弟,一个软弱,一个淘气,但都是顶好的孝顺孩子,我这个做老子的要搬,他们会拒绝?你问他们,这不是为难他们吗?还不如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些,快快乐乐地搬家住自家新宅子不是挺好的?就算以后知道了,那也住久了,住习惯了,也不会害怕了。”
辛槐沉默着,没再反对。
因为他父亲说的很有理。
而且,大皇子的事已过去多日了,他没有拿那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自尽,皇帝也没找他的麻烦。
看来,是他误会皇帝的意思了。看来,他是真的安全了。
既然如此,那确实可以从长计议,为家人打算了。
第二日,他跟颜少卿商量,要搬去凶宅的事。
颜少卿先是诧异不已,随后又沉默着,最后道:“搬也行,你那边给我也留个房间,我跟你们住去。”
这回又轮到辛槐诧异了:“大人,您这是?没必要真没必要,我们不怕的,不需要保护……”
颜少卿却摇头道:“跟这没关系,我和我后母互看生厌,在家里实在住不下去了。我一直就想搬出去,一直顾忌着,没有付诸行动。等你宅子收拾好了,我住你那儿,偶尔回一次家,旁人也不敢说我不孝之类的了。”
辛槐沉默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咱英明神武的颜大人竟然会有这些家庭烦恼?
既然如此,有英明神武的颜大人常驻,那他也不怕什么凶宅了。
宅子收拾起来!
其实,根本不用他收拾,颜少卿一声令下,林叔带着人,哗啦啦地去了凶宅,拔了草,铲了青苔,又请了工匠,该换的换,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屋顶的瓦,破的门窗,破损的地砖院墙,全换成新的。
再整个刷几遍漆。
这么一收拾,房子顿时恍然如新。
到底是五品官员住过的宅子,确实气派漂亮。
辛槐再买了些家具,一摆上,就越发有模有样了。
一个月后,宅子整修完毕,可以搬家了。
十月初一,宜乔迁。
这日正好休沐,不用去衙署。
一大早,辛家人便驾着自家的骡车,大包小包地搬去了锣鼓巷的凶宅。
辛父辛桃辛李未见过凶宅之前荒凉落败的模样,如今见了这收拾过的宅子,自然惊喜不已,夸赞个不停:
“这宅子可真大……”
“这房子可真漂亮啊!”
“好多房间啊!”
“院子里有大树耶……”
等摆好祖父母母亲的灵位,辛槐开始安排房间,辛父仍和辛李住正房东屋,他和颜少卿住东厢房,齐云孙大哥他们住西厢房,大姐和厨娘住后院。
唐小哥住前院,既是小厮,又是门子。
等一切安排妥当,厨娘和辛桃在厨房忙碌着,忙着新宅子的第一顿饭,辛李抱着小黑狗坐在大门口,看唐小哥扫地上的爆竹碎屑。
他们以为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毕竟,辛家来京城的时日短,认识的人也不多,既无街坊邻居,也未通知同僚。
颜少卿来了,林叔也来了,还带来了大颜大人的贺礼,应该就这些人了。
可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客人要来。
眼见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大包小包地朝他们宅门走来,辛李抱着小黑狗站了起来,认了片刻,高兴地大喊道:“乔大哥?”
是真永的护卫。
真永不像颜少卿,同辛家人亲近。真永鼻孔朝天,除了颜少卿,除了辛槐,谁也瞧不上。
但在客船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认识了。
乔护卫笑道:“今日辛问事乔迁之喜,我家主子有事来不了,特派我来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