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这话顿时将邢侍郎怼得哑口无言。
辛槐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冯公公二皇子福康公主,拱手道:“诸位,看这密密麻麻的地道便知,这老鼠搬家一般的偷运粮食应该不是一年两年了。但看地道的新旧情况又知,往年,应该只有少量的偷粮。大规模偷粮应该只是今年的事。”
颜少卿静静地看着辛槐。只觉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重返犯罪现场,辛槐总能有新的发现。
无奈的是,他如今竟然需要辛槐站在他身前护着他了。
辛槐摸着地道洞壁,这不是纯泥土的,而是砂石泥土各半,泥土中还带着水分,还是湿的。
若不是地道顶部有木板撑着,这地道撑不了多久,会垮塌的。
辛槐长叹一口气,道:“我之前还在疑惑,掉包粮食的砂石从何而来,如今看来,只怕是就地取材。”
福康公主则道:“按辛问事的推测,绝大部分地道是最近一两个月才挖出来的。可这么大的工程,得需要多少人来挖啊?常满仓一个小小的主事调动得了这么多人?”
二皇子未发言,而是转向冯公公。
冯公公脸色阴沉,抬头看向地道的尽头:“先看地道通到何处吧?”
福康公主的疑惑只能是等抓到常满仓才能知晓了。
冯公公一声令下,各侍卫沿着一条条地道朝另一端奔去。
而结果,这么多条地道,最终的出口却只有两个。
两条街外,隔着不远的两家店铺。
一家粮店,一家酿酒坊。
可此刻,这两家店铺除了满地狼藉,空无一人。
既无人,也无粮。
冯公公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牙道:“查!”
站在冯公公二皇子身后的辛槐颜少卿福康公主三人对视一眼。
然后,辛槐愣了一下。
福康公主明明戴着帷帽,看不到脸,看不到眼睛,甚至,福康公主和他们并没多熟悉,可他们竟然如此默契,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仿佛,这种事他们三人曾做过无数次了。
辛槐暗叹一口气,心中的猜测更甚。
……
查这两家店铺的事自有禁军负责,轮不到颜少卿辛槐。
查找的过程中,众人也不可能干等着。
时间也不允许,皇上可只给了三日。
而且,已经过去一日了。
时间不等人啊!
众人又回了大帐篷,冯公公看向辛槐颜少卿,脸色虽仍然不好,但目光中满是赞赏和肯定。
辛问事果然名不虚传,总能找到新的线索。
他又看向邢侍郎杜御史,对这两个只知道找茬的人,是越看越烦。
他烦躁地别开眼睛,再次看向辛槐,问道:“接下来辛问事要如何查?”
辛槐却还在想地道另一头的酿酒坊的事,他问道:“公公,这内城,靠近皇城之地,竟然会有酿酒坊?”
酿酒坊这种工坊开在外城,或者城外更合适,毕竟,对地段没要求,不需要什么客流量。
反正酿好了酒,再往城里酒楼酒肆送酒即可。
开在内城这种寸土寸金之处,利润够不够交房租的?
对他奇特的关注点,众人皆是一愣。
辛槐道:“我知道,酿酒厂需要大量粮食,正好消化从太平仓偷出来的粮食。我就是觉得奇怪,酿酒坊这种对地段,对客流量没有要求的店会开在寸土寸金的内城。竟无人觉得奇怪。”
对他的话,众人只觉十分无语。
他们正讨论案子呢!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竟然拿出来说,脑子糊涂了吧?
冯公公轻叹一口气,道:“这事不重要,目前重要的是,接下来案子要怎么查?”
辛槐无奈地看着这些人,又看向颜少卿。
见颜少卿对他摇头。
意思很明显,先不要纠结这事了。
辛槐心中无奈一声叹息。
算了。也许,这事真不重要。
他想了想,拱手道:“冯公公,我想看看账本,再对太平仓所有人员进行审问。太平仓粮食被掉包,还不是小数目,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不管是参与者,还是知情者,肯定不少。”
他才说完,邢侍郎立马道:“看账本没问题,可掉包粮食的人不是常满仓吗?辛问事想为颜尚书脱罪,在常满仓身上查不出什么来,便要为难这些无辜之人?辛问事是不是打算拿他们这些人顶罪啊?”
就算辛槐找到了偷运出粮食的地道,邢侍郎仍然硬气。
辛槐做的这一切,看似不停地找到新的线索,可这些线索皆指向常满仓。
他相信,在他们的舆论操作下,这些线索最终会指向颜尚书的。
他此刻还挺欣赏这个小白脸的,还盼着他找出更多的线索指向颜尚书呢!
不过,作为颜尚书的死对头,无论辛槐要作甚,他都要在表面上反对一下的。
而邢侍郎口中的小白脸,冷眼看着他,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颜少卿则直接怼道:“常满仓是不是粮食掉包的主谋,邢大人心中应该最清楚。常满仓家里搜查出来的银子难道不是邢侍郎栽赃陷害的?昨日查常满仓时,邢侍郎不是也将太平仓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吗?怎么,邢侍郎问,就是查案,辛问事问,就成了为难无辜之人了?就成了要为我父亲脱罪,拿人顶罪?”
“你……”邢侍郎气得厉害,胀红着脸,目光阴毒,一副恨不得咬颜少卿一口的架势:“你你……我们在讨论案情,谁准许你说话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胡说八道?”
冯公公咳嗽了一声,道:“颜寺丞,下不为例!”
颜少卿闭上嘴,但上前一步,挡在辛槐面前,为他挡去邢侍郎那要吃人的目光。
他冷眼看着邢侍郎,锐利冷冽的目光硬生生将邢侍郎看得头皮发麻,不得不别开眼睛。
辛槐站在颜少卿身后,心里快乐疯了。
来呀,相互伤害啊!
颜少卿可不是他,颜少卿那张嘴,能气死人的。
若是真大公子在这儿就更好了,定能怼死刑侍郎。
辛槐不着痕迹地微微转头,看向福康公主,收了心中的欢乐,轻叹一口气。
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