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颜少卿静静地看着辛槐,心情很是复杂。
他一直担心,没了他的保护,辛槐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查案时不知要遭受多少阻拦。
为了能让皇上准许他回到辛槐身边,他可是答应了皇上一堆的条件。
可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辛槐查案仍是一如既往地厉害,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护着辛槐。
这样的话,他即使去北疆打仗,也可以放心了。
可为何,他心中会有一丝失落呢?
好像,没有他,辛槐过得也很好……
辛槐整理好证词,一抬头,就见颜少卿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还以为这厮在为方才的事怪他,连忙弱弱地道:“大人,我没想瞒你,是福康公主帮的我。之前在刑部外头,您问我,我说保密,是因为当时小冯公公在呢!我不是担心我们聊这些,于颜尚书不利吗?”
昨日,在常满仓家巷子口,趁小冯公公和小太监在说话,他请福康公主帮忙,将常满仓外宅左右的邻居看管保护起来。
等他有时间了就去询问。
可因为被塞了张纸条,担心家人的安全,和小冯公公他们分别后,他未去酒楼找那些人,而是赶回了家。
直到今日有空了,才来的酒楼。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颜少卿很是无奈:“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福康公主肯帮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至于,他不能参与案子调查,只能旁观旁听这事,其实界限不好定。
他和辛槐同乘一辆马车,案情什么的最后不也都讨论了吗?
小冯公公难道不知道?
他们俩同乘一辆车,小冯公公没有制止,就已经说明皇上的态度了。
皇上要的是粮草,是带兵出征北疆的将领,是不断的粮草物资供应……
而这些,他颜家都能提供。
对他来说,北疆确实重要,但父亲的清白也同样重要。
他和父亲关系再不好,也不容人如此陷害他父亲。
见他脸色变好,辛槐放了心。
没生气就好。
又拿出纸笔,将那相貌堂堂的画像临摹了好几张:“大人,待会儿回了太平仓,拿着这些画像,去那粮店酿酒坊附近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
颜少卿抽出一张已画完的画像,道:“我给我大哥也送一张,去户部问问,看是不是户部的人?”
辛槐愣了一下。
见他欲言又止,颜少卿问道:“有事要说?”
辛槐轻叹一口气,道:“大人,我其实一直就想说,大颜大人去找人,这事好吗?万一……就算找到了人,常满仓也如实招供了,但刑部硬说是大颜大人逼迫常满仓替颜尚书顶罪……这就不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颜少卿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无事。皇上派了不少人跟着我大哥呢!”
辛槐顿时了然,原来皇帝也派了监督的人哦!
那就没事了。
正好,许河买来吃食,颜少卿接过吃的,又将画像递给他,嘱咐了一番。
这时早过了午时,辛槐却不怎么饿。
心里的事太多,忘记饿了。
可闻到肉香,他馋了。
颜少卿撕下一块酱肘子,递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了。
边临摹边吃,还不时点头:“好吃。”
就是稍稍有点淡了。
没办法,古代便是这样,盐精贵,百姓做饭舍不得放盐。
酒楼情况稍稍好一点,但也达不到辛槐这个在现代感受过重油重咸重辣的口味。
不过,就算是淡了,他也不会说出口。
毕竟,这肘子一没花他的银子,二不是他费劲去买的,有的吃就不错了,他有什么资格挑剔?
等酱肘子吃完,画像也临摹了七八张。
辛槐放下笔,歇歇。
他看着对面拿着块帕子仔细擦着手的颜少卿,道:“大人,根据卫氏那些邻居所说的话,我有几点想说的。”
一听要他分析案情,颜少卿立马有了精神,放下帕子,抬头看向辛槐,道:“你说。”
辛槐道:“第一,卫氏家的两个下人,厨娘和粗使婆子只怕另有其主。她们应该是得了命令,带走了孩子。”
颜少卿神情凝重,点了点头:“应该是。”
否则,怎么可能大冷天的一大早就带孩子出去了,之后也未回来呢?
他问道:“哪她们真正的主子又是何人呢?”
辛槐想了想,道:“有几种可能。第一,是常满仓。常满仓谋划好了放火烧太平仓。这种事一旦发生,他这个太平仓主事日子就到头了。他自然会做好万全之策。于是吩咐厨娘和粗使婆子,火灾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去哪儿哪儿和他汇合。也许,他最先的计划里,也要带上卫氏的。但他发现了卫氏和那焦尸的奸情,自然就不会带卫氏了,只让厨娘粗使婆子带着孩子走。”
颜少卿点了点头:“有道理。毕竟,下人都是常满仓买的,听他的话正常。不过,有个问题。若厨娘和粗使婆子是常满仓的人,那卫氏和焦尸的奸情,她们必定会告知常满仓的。听卫氏那些邻居所说,卫氏和焦尸的奸情时间可不短。若是这样,常满仓岂不是应该知道这事多年了?他忍得下去?”
辛槐不以为然:“若是狼狈为奸,利益捆绑,有什么忍不下去的?他们这种人,为了利益,不会轻易翻脸的,女人算什么?哪有银子重要?”
颜少卿顿时无语至极:“那他可真能忍。”
辛槐摇头道:“只是暂时不翻脸而已。利益暂时无法分割,又或者,焦尸的背景比常满仓厚。反正,因为各种原因,常满仓只能选择忍耐。当北疆战事起,皇上要打仗,朝廷要筹粮,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害怕了,为了逃脱惩罚,为了活命,便谋划着火烧太平仓,掩盖罪证。烧粮仓这事,也许那幕后之人并没告诉常满仓,而是让焦尸去实施这事,还让他顺便一道弄死常满仓,烧了太平仓,让常满仓做替罪羔羊。而常满仓也许猜到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计就计。趁焦尸来杀他时,反杀了焦尸,放火烧粮仓。等火熄灭,看到北二仓中的焦尸,众人会以为那是他常满仓。如此,他既除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奸夫焦尸,自己也脱了身。然后,拿着大笔的银子,带着健康的儿子离开京城,逍遥快活。这确实是一箭双雕金蝉脱壳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