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修为从魔犬身上撕咬血肉的时候,四名血神信徒押解着十几名俘虏前往二层赌场大厅,那里正进行着一场为取悦血神的献祭。这些俘虏要么选择成为祭品,要么选择信仰血神,从最低级的血奴做起,为血神教做牛做马,奉献一生。他们看到了王修为,一名血神信徒壮着胆子上前喝问。
“敢问教友所属何部师承何人,为何杀吾等所驯养的魔犬?”血神教徒朱奎打定主意,若此人教中没有后台,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告爱犬之灵。
王修文打量自身,一身血衣,行喝血吃肉之事,活脱脱一邪教徒形象。
“我不是什么教友,而是来杀你们的杀手,你们最好像这条狗一样爬过来送死,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王修为边说边向四人比划唤狗的手势。
“你找死,阿虎、阿豹你们跟我上,阿莲娜看好这些人”被朱奎点到名的三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狭窄的走廊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行,于是朱奎与阿虎两人在前,阿豹在后,缓缓向王修为移动。
王修为本想激怒四人,自己以一敌四解决他们,方可保证人质安全,如今变成以一敌三的局面,虽然自己压力小些,人质的安全却难说了。
王修为放低重心,右弓步姿态,右手持剑横于胸前,左手藏于身后握住斧柄。眼神紧紧盯住三人动作,分析其各自臂展刃长,对其大致所能做出的动作及攻击范围了然于心。
双方距离不到十米时,血神教三人冲锋,王修为不动,五米,王修为拔斧飞掷,朱奎眼尖,下意识低头躲过去了,在朱奎身后的阿豹被突然袭来的飞斧劈倒。
三米,王修为仍不动,朱奎则挥刀一砍,要先砍断王修为持剑右手,王修为突然身体前倾,重心降低,翻滚躲过朱奎一刀,滚至朱奎身边时右手剑割断朱奎小腿肌肉,左手盾挡住阿虎袭来的一刀,起身第二剑刺死阿虎,再回身杀因小腿肌肉断裂失去平衡栽倒在地的朱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数秒之间,以地滚刀杀两人。
博弈的关键点在于,王修为手中有盾,且动作更快,他必定能挡住一刀,朱奎被骗出上段刀,导致阿虎无论是选择出何种刀都会被挡住。
阿莲娜见三名伙伴顷刻间被杀,吓得面目发白,连忙持刀架住一名人质的脖子。“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被阿莲娜架住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做富商打扮。此刻也连忙开口求饶。“大侠,大侠,求求你放了她,也放了小人,小人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没了小人他们怎么活,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中年男子说的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王修为却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逼近着,路过阿豹的尸体把手斧从尸身上拔出来,就着阿豹的衣服擦干净。
王修为越靠越近,阿莲娜持刀的手越来越抖,已经割破了中年商人的表层皮肤,大片鲜血流了出来。
终于靠的足够近,王修为用确保全场都能够听的到音量开口说话:“‘大侠’这个词汇一般是东大陆人称呼武艺高强的仁者的叫法,这种人西大陆一般称为‘骑士’,可惜这里是东西大陆之交的‘星月国’,这里不讲侠义精神也不讲骑士道,这里只讲‘资本’,如果诸位没听过‘资本’这个新词,更换为‘钱’这个老词各位一定能理解,我拿钱杀人,各位看见了我的脸,碍着我办事,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在王修为发表长篇大论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后,有人崩溃嚎啕大哭,有人开始诉说遗言,还有人去祈求绑架者阿莲娜出手杀了王修为。
阿莲娜内心极度恐慌,终于心一横,抱着最后一试的态度割破了男人的喉管,然而王修为依旧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走过,好似在看一件与自身毫不相干的事。阿莲娜推开男人,转身逃跑。
男人紧紧捂住脖子,意图延缓生命,然而无济于事,王修为判断他活不过一分钟。路过将死的男人身边,不管逃走的阿莲娜也不管四散逃跑的人质,王修为换上一副悲悯诚恳的神情看着男人,开口说道:“我害死了你,如果做鬼想报仇,尽管来找我,我叫王修为,顺便一提,我讨厌商人”。
男人喉管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除了‘呼哧、呼哧’的气流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然后便瞳孔放大气绝而死了。王修为替男人阖上双眼,追杀阿莲娜去了。
“身份”是一个神奇的概念,它决定着一个人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即便是正确的话正确的事,若是“身份”错误,那便是全盘错误。
王修为在抉择之时,心中的“道义”要求他救下全部人质,内心的“感情”却无所谓人质的死活(王修为是一个对生命极度冷漠的人,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此时男人的富商“身份”就成了压倒选择天平上的稻草,因为王修为讨厌“富商”身份,所以他将男人的生死交还给阿莲娜选择,任其杀还是放,他都会杀了阿莲娜。
追击阿莲娜的王修为在心中反思自己的过失,两次判断失误和一次原则错误,第一次没将四人都引来解决掉,第二次是扮作冷酷杀手的表演没能唬住阿莲娜;原则错误则是感情用事,不应将对“富商”身份的仇恨具体到个人头上,毕竟“富商”与他有仇,中年男子与他没仇。同时,一时放跑阿莲娜迟早能抓回来,而中年富商的死却是无法挽回。对于立志“做大事”的人来说,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有,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王修为终于追上了阿莲娜,阿莲娜本就已跑的精疲力竭,又不慎摔了一跤,索性就趴在地上等死。王修为的利剑举起,最后时刻阿莲娜又生出了些求生的意志。
“你无权杀我。我要求法庭审判。我有钱,可以全给你。血神教有仇必报,你杀了我血神教绝不放过你。你放了我,我把身子献给你。”阿莲娜一口气说出来几条不能杀她的理由。
王修为呆望着阿莲娜数秒,阿莲娜误会王修为心动了,连忙把上衣撕开一点,让她被腥红教袍裹得严严实实的春光稍稍外泄一分。
王修为神思恢复清明,开口答道:“你说的对,理论上我无权杀任何人,实际上的理由是我想杀、我能杀,与你们把人当祭品献给神没有本质区别。如果是在陆地上,我会把你交给法官给你公正的审判,但在星月海上这片法外之地,唯有处以私刑,你的不义之财,我分毫不取;蛇蝎美人,我亦无福效受”。说完,一剑精准的刺心,令阿莲娜在数秒间死亡。
做完这些,王修为有些累了。二层的赌厅里正进行着一场恐怖血腥祭祀,然而他忽然不想管了,上一世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一世也是社会。底层人上人有人上人的活法,亦有他们的死法。曾经他很喜欢赌厅这个地方,在那儿执勤可以看到衣着光鲜亮丽的帅哥美女一掷千金,时常有赢钱的赌客施舍小费,下班后还可以去赌厅隔壁的高档餐厅吃点客人剩下的残羹剩饭,虽是残羹剩饭,也是山珍海味。现在,赌厅近在咫尺,他却不敢进,他是一只活在黑暗中的老鼠、靠人施舍、吃人残羹剩饭的老鼠,凭什么决定贵人们的生死,他没资格。今天他谁也不想救,谁也不想杀。就在王修为即将沉沉睡去时,最后一点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今天的他,很奇怪。从精神到肉体都不对劲。有时兴奋,有时抑郁,有时极端自信,有时自我怀疑,刚才的极端的想法也是凭空产生,某人在他脑海中强加了一段信息。王修为的身体机能一贯比常人强大,但今天的他强过了头。问题是何时产生的,他开始反思整个人生。他在农村长大,成了村里打架第一的孩子王,十八岁时他离开家乡寻找机会,被黄金凤凰佣兵团招募成为新兵,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似乎是为了某个重要理由离开家乡,随身携带了某样重要“东西”,那“东西”与重要理由息息相关。现在他既想不起“理由”,身上也没有“东西”。
他厌恶商人,然而他的整个人生和商人没有太多交集,仇恨是从何而来?至此王修为确定,他的记忆他被人篡改过,某些记忆被删除,某些记忆被添加。
法师的法术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篡改记忆,取走物品,可如果是法师针对自己,何必大费周章,直接杀了我更省事。他开始怀疑记忆的真实性,似乎他的每段人生经历都像是伪造的记忆,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木偶师操纵的提线木偶。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一个精神患者的想象。
王修为突然笑了起来,捧腹大笑,笑得恣意而癫狂。然后他收敛笑容,向周围不存在“操纵者”问道:“我的小丑表演可还满意?”无人回应。他用拳头捶地,软绵无力。他不甘心就此失去力量,不甘心被操纵被欺骗,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