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若推移六十余载,昔日应故人具在,清宁与公子相扶来此请教易玄子。请教他何知解命数。
那时公子求有所解,留了因果,这次清宁特来还却。
易玄子开门见山,清宁也不作多礼节,招手让管初自己离去,而易玄子也给了雲仲子一个眼神,让他不用留在此处。
等他们两人自离,易玄子才说道:
“如今你还活着,想来公子所作决定是…”
清宁点头应允,道:
“公子牺牲了自己…也算不上牺牲…总之…他于我先去。但因为你的方法,公子亦多留存世间四十余载,我们虽贪享命,但也知足。”
“四十余载,你们所寻答案如何?”
清宁摇头,再于袖中拿出一锦卷轴。
卷柄长两尺,展开长七尺,上面字如细纹,却又字迹清晰分明。
开篇赫然写着“长生”二字。
“这便是答案,但是若想突破最后桎梏,人人皆有不同,而我亦未能达到完美。”
“想不到你们竟真能发现如此奥秘,还以书字记录下来,想必受了不少磨难。”
易玄子接去卷轴,暂时安置一旁,他并不着急去看,而是先后伸了手过来,说道:
“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清宁配合的挽了衣袖伸出手去,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易玄子苍劲的手指搭上清宁的脉搏,闭眼觉思,眉间浮云,然后再离。
他疑道:
“骨热如焚,皮表脆纯,你是怎么坚持得了的?”
“三春四夏,数九寒冬,问天不知往矣!而只此焚骨之痛,亦知渐麻,无作无感。”
清宁笑如春桃,而面角生苦,虽不言痛,但知此乃是生长之逆,汝做长生。
“焚旧骨,而生新骨,新旧交替不决,而生长止于迟,巧得长生。原理虽简,但却是逆行万物道玄,若是一般人来行此事,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易玄子妙道高深,早知原理,只不过想要如清宁这般相貌永驻,其中劫数多灾,稍有不甚,一丝差途便是九幽黄泉,万劫无生。
“确实如此,因为此前并没有人如我这般逆天行事,所以每行一步都如过断崖蛛丝,不能有毫厘之差。”
“心性,根骨,灵智,此三者缺一不可!”
“妙灵智者,世上多浮;美根骨者,却少稀之,二者若相并合,万人难见其一。”
“更莫言心性适者,多应外事变达,难守本一,因此异变者繁多,多是焚骨而亡,亦有人陷深内景,不解幻途,坐化枯骨。”
“而此不过是一层劫难。”
易玄子垂耳倾听,稍饮温茶,手扶白髯顺风起浮。
“你如今也是在第一层劫难?”
清宁点头,而口呼深寒,见之白气雾凝,萦绕身环。
“全靠这寒白之气压制,只不过时年越久,压制越难。近日,焚骨之感更甚,恐压制不住…”
“所以,你来寻我,是想请我助你压制?”
清宁摇头说道:
“非也,堵不如疏,我虽压制着焚烈之感,但也以此锤炼根骨。我来此确实是欲求你,但并非是压制。”
“而是…我不知炼骨之后会发生什么,想要求你为我护法,免得意外横生。”
“如果只是这样,你那位护卫便能做到。”
易玄子,眼中无作波澜,却有一种望穿一切都感觉。
“他,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顺天长生,于我,于公子,都更有经验。对于长生之道,我们不过幼子启路,一切新知,全凭推演猜测,有你在旁,进入下一个阶段,我也放心。”
“哈哈,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顺势而为,说得好听些叫顺天长生,道法自然。可真实确是苟活于世,相较命长而已。我一个老人,哪比得上你们,你虽逆天行命,但你才是道法正途。”
这时易玄子拿起了桌边的卷轴,展开端详。
“你过谦了,世上修道之人,稍有道行的…谁不知你乃是天下的现世古道人。见证了几代王朝的兴衰起落,若在见闻知解一途,谁能比得上你?”
易玄子细观笔录,没有回答,但清宁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易玄子逐行解字,渐行渐深,一时间竟入了迷,卷轴深奥他亦能懂,时时叹息,时时惊愉。
单那几个:
道极欲欺天,忘情贪可怜。
吾已乘风去,游梦寰宇间。
便叫人流连忘返,可见写这卷轴之人,早已超脱世外。
“这几句是公子什么时候写的?”
观到这两句,易玄子才抬起头来,眼中索求展露无遗。
“就在你与公子对话之前…”
清宁诚答,而隐见易玄子拿卷轴的微颤,可见其激动。
“想不到…想不到…真想不到…那个时候公子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他若是想如我这般长生,想必轻而易举吧。”
“哎,只可惜,他爱的人偏偏是你,他的生死劫。若非如此,想必公子不会选择与天相对吧?”
清宁笑道:
“前辈,你并不了解公子,就算没有我,他也会选择这条路,唯一与现在不同的,恐怕就是此刻在你面前的,是公子本人。”
“逆天长生,果然还是太深奥了,已经超出了寻常的道,与其说是修道,倒不如说是炼劫。为天所忌啊!”
易玄子放下卷轴,轻提了旁边茶壶,亲自给清宁添茶。
“本就是为取代祂,祂当然要惧。”
清宁饮了茶,轻蔑看了一眼天空。
而天空忽变面色,暗云卷戈,如万里黑城强压心境,其中雷鼓声沉,交滚不断,却无积雨,其景甚怪!
易玄子见此顿鄂,而后手指交触,相见清宁。
“怎么会与你有关?难道…”
清宁缓起云身,颔首而笑,心有所应,四面云聚黑城,是欺她逆命而来。
“前辈,之后便拜托了。”
只见云层翻涌,天空积旋倒转,电闪雷鸣,昏暗难明。清宁彻去对焚骨烈炎的压制,一升轻功直踏此山最高处的松柏之巅。
“雷劫吗?”
轰——
一道闪电,瞬至!而清宁反应比慢,全凭肉身硬抗,一道雷炼,清宁衣化如尘,身做黑炭,浑身糊焦难闻,空气弥漫肉糊气息。
清宁并未被击落,她盘坐松端,虽知糊肉,但根骨不灭,乃借雷电之力化解骨中焚烈。
如此反复,根骨更韧,新肉以肉眼渐长!
眼见新生,下一道雷又至,不给她缓适机会。
清宁内念心决,气生功法皆护体表,以应此道劫雷。
然这雷势更甚,直披清宁穹顶,欲要灭人神魂。清宁自然不能任祂之势,在以周身之力当下之后,分心引出些许雷劫之力,以身体硬抗炼骨。
两道雷劫之后,黑云未散,反聚而合拢!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