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水，关上门，过了几分钟后，重新出来，明显换了件深色的衣服，并且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艾恩可以从轮廓上分辨出那里面是马克的纸币，大概是这个家庭能够拿出来的全部的流动资金。
“那个，他的医疗费我已经帮他付过了，还有.....补偿金的事情.......”艾恩干巴巴的说道，这让对方反而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谢谢。”
“不，不用谢，只是该做的事情。”这道谢简直比披头盖脸歇斯底里的辱骂还让他感到难受，甚至有一种干脆扭头就走，再也不往这个区域来的冲动。
“他还能活多久，格兰特船长？”
“运气好的话，有三成的概率活下来，只要照顾得好，应该可以.......活相当一段时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维持现状，大概一个月左右，也可能一周。”艾恩只能老实的说道。
面前的女人也似乎收拾好了心情，对于冰洋下的妇女来说，这并不是陌生的经历，她们迟早需要做好准备甚至经历过不止一次的送走父兄和丈夫的事情。
在最初的惊骇和绝望之后，她早就恢复了平静，并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和结局的准备，反而是艾恩这个船长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阿蒂之前几次回家也说过了这个船长也是一个新船长，之前的好几次航行，除了茉约那边下晶洞死了人外，就潜艇本身的船员是几乎没有什么事情的。
面对抚恤金，阿蒂的家人没有什么反应的收下了，更确实说是非常平静的道谢，或许她也对这个金额略感惊讶，可是想到这是丈夫的命换来的东西，也就很难有什么触动了，这种平静也让艾恩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医疗室，因为他还有好几份死亡通知需要递送。
傍晚，阿特拉斯休息区，艾恩几乎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死者家属平静而绝望的包围当中脱身的。
“很不好受对吧！？”一只冰冷的酒瓶放在他脸上，“不管经历几次，这种事情都不可能习惯，最多只是彻底的麻木而已。”约尔跨坐在柜台上，用牙齿咬开瓶口，“要来点吗？这可能会好受一些。”
“不，不需要”艾恩摆摆手，用酒精麻醉自己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保持清醒是另外一种折磨。
“其实吧.......对于你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死人是常见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从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相比之下，我觉得这甚至算是一种幸运，至少他是死在家人的陪伴下，而其他人也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补偿，但是，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多的人死得无声无息，甚至被当做一种耗材，一种延长自身寿命的药物来用掉，这么一想，你是不是会觉得好过一点？”约尔吐出一口酒气。
“没有抚恤，没有补偿，甚至没有葬礼和哀悼，只有和垃圾一样丢进尸体处理机的干瘪的躯壳，甚至连尸体都会处理成卖钱的商品，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句.......”约尔对着虚空举起酒杯，“死得其所~”
“我觉得你不适合安慰人，你这个说法，只会让人愤怒和更加难受”
“那就对了，与其悲伤不如愤怒”约尔深紫色的眼睛注视着艾恩，“与其悲伤的荼毒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不如将这悲伤化为愤怒，避免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避免不了”要赚钱就必须得冒险，既然是冒险，就必然会出现牺牲和死亡，而这些死亡仅仅是为了让他可以还清债务，甚至可以无忧无虑的享乐。
“那就记住你的所作所为，最起码，让他们不要死得无声无息，最起码你在花那些带着血的钱的时候，多少也感念一下为此而死的同伴”
“就这样？”
“就这样”约尔点点头，“你已经打败了这个世界上99%的企业老板和阔佬了，我是说在道德和人性的角度上。”
艾恩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约尔说的对，不把人命当做数字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而实际上，不少人甚至是吧人命当做耗材，连数字都不算，一种廉价原料的消耗而已，只要没有出现供需倒挂的关系，那么就不用去关心究竟死了多少人。
毕竟数字你还得核对一下是否正确，而一种一次性的消耗品在用完丢进垃圾桶之后，就没人关心了。
“对了，希尔妲那边也有话要对你说，我觉得作为冰洋下的人来说，她可能更知道如何安慰你。”
“说的也是，说起来，她的父母好像也是........”也就是说船员里面，自己的大副本身就经过了这种事情，作为过来人，或许她确实更有发言权一些。
【ps】
知道现实比小说魔幻的地方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