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急匆匆的一批,但两个年轻人都看清了元凰的相貌,即便他们身边的姐妹已经长得极为出众,但如今看见元凰还是忍不住惊叹。该说不愧是出身皇家的公主吗?先不说那漫不经心却高高在上的气度,就是那张脸也是自己此生所见最为华美的。两个年轻人已经十七八岁,家中正是相看的时候,已经有了少年人的小小心思,这一看之下只觉心里怦怦直跳。
所以说他们心里有大志向,并不想通过求娶公主这件事来上达天听。但这位公主表妹当真出众。他们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是年轻男女常有的情怀罢了。
紫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训斥这两个没有规矩的小子。倒是坐在一边的莫老夫人早就看紫书不顺眼了,她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些,但却也没眼花。一直觉得这个大宫女十分没有眼力劲儿,既然都已经看出来自己是想把两个孙子外孙子介绍给公主认识,不帮着搭梯子架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偷偷的瞪他们?
这宫中真是没有一点儿尊卑上下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公主的亲人,这大宫女不过就是名义上好听点儿的奴才罢了,也敢这么偷偷瞪她的宝贝孙子外孙,真是没有一点儿教养。来之前家里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得罪皇后和公主。莫老夫人从家里出来起就憋着一肚子气,一直憋到现在,属实有点儿憋不住了。
于是她十分温和的对着紫书开口。
“这位宫人倒是眼生,以前似乎没见过?”
“回老夫人话,确实没见过。紫书从三岁起就在宫中,除了前几日之外,从未出过宫门。老夫人觉得奴婢眼生也是理所应当的。”
莫老夫人被噎了个半死,她本以为不轻不重的说这么一句会叫这个没眼色的大宫人心中警醒些,没想到竟被将了一军。这心里边儿不舒服的人呀,说出口的话就很难再经过大脑思考。既然提起前几日发生的事,莫老夫人就不得不说上几句。
“老身听说那个在外面闹的满城风雨的女子现在在殿下宫中养着?”
元凰有些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手串,偶尔流露出来的华光溢彩叫那手串显得略有瞩目。她这会儿心情不错,所以可以容忍一些蠢货。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直到目前为止,这些人的言行举止还在她的可接受范围之内。既然莫老夫人提起华梦,元凰刚好也想知道宫外的人对这件事儿是怎么看的。
于是就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
莫老夫人这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神情悲痛中又带了些许怜悯,同时又暗含了一点点不屑。
“殿下不要怪老师多言,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既然已经给吴佳做了妾,自然是要一辈子做妾。吴家现在眼看着已经大难临头,怎能自己孤身一人离开?未免也太不讲道义了些。”
“哦?那以您所言,该怎么做?”
元凰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都浓重了些,只有从小陪在她身边的紫书知道殿下此刻的心情已经有些不好。相比较这个以前从未见过面的莫老夫人,紫书当然更想让自己从小陪伴的公主殿下心情好些。
只不过如今在场的这些都是公主殿下的亲人,自己一个奴婢确实也不好插话,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莫老夫人见元凰脸上露出笑容,还以为她是赞同自己,说的更加起劲儿了。就连身边一直频频用眼色暗示自己的小女儿,都被莫老夫人给忽视了。
“像她那样的人,已经没了贞洁,自然要是生是死都跟着吴家。吴家满门被灭,已经相当可怜。她若是把吴家唯一的独苗苗养大,倒是也可以活着。等到孩子成年之后,自己找个地方了断,也算全了一桩恩义。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既不想陪葬,也不想抚育吴家的后人。这不是贪生怕死吗?”
“像这样的女子既不忠又不义,也没有一点儿为人母的慈心,殿下何必把她留在身边惹人非议?皇后娘娘也真是,您年纪小,她可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连这点儿也不知道,不如您就听老身的,赶紧把那个祸端给送出去,免得留在身边也沾染她身上的晦气……”
“母亲!”
几次三番给自己母亲使眼色都没得到回应的莫玉婵终于忍不住出声,不仅仅制住了滔滔不绝的莫老夫人,也把一直安静坐在一边儿的孩子们吓了一跳。
她一向是温婉如同江南春水的,对待孩子们也是温声细语,从来没有高声训斥过,此刻突然大声开口,大家都忍不住侧目,莫老夫人也吓了一跳。
“玉,玉婵?你怎么了?”
莫老夫人老眼昏花,大概是看不到莫玉婵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掌,那指甲印都把手心抠出来一个个带着血痕的月牙了。
莫玉婵此刻沐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羞窘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从未处于这样的境地过。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那个温婉贤淑,可爱懂事听话的小女儿家。正是因此,就算嫁给了方侯爷,在方家也得到了上下所有人的尊重。但是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天长姐对自己说的话。
那好像也是个像今天这般炎热的天气,略显燥热的屋里只有她们姐妹两个人。莫皇后生性冷清,其实莫老夫人并不太喜欢她的性子,虽说一应大家小姐应有的她都有,但从细微之处还是能窥见一丝不太一样的地方。
就比如说莫玉婵的房中,每到夏日都有供应不断的冰,而莫皇后的闺房里自然也有冰供,但是此刻那些冰块都已经融化干净,只剩下些带着些许凉意的水在冰鉴中偶尔晃动一下。
说起来她们姐妹二人应当是这世上最亲近的,毕竟他们是同母同父,而且莫家又没有那些姨娘妾室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人。然而说来也奇怪,这对姐妹的命运性情竟从不一样。此她们对视着,就好像在同一家住着的这十几年时光从来没有相遇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