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你说他是那妴胡兽他就是，怎么证明呐？况且，他还带着遮目的白纱，我们又都看不到他真容，怎么知晓他是不是那妴胡兽呢！？”
二人被底下的吵声打断了谈话，纷纷朝那方向看过去。
苏洵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没听错吧？妴胡兽？那不是世间传闻里能化成人形的异兽吗？怎么是在这里出现了吗？
一时之间，苏洵的脸上表情变换万千，兴奋期待、难以置信接踵而来。他有些激动地盯着自家主将，发觉这人脸上异常平静，想来早是知道了。怪不得会出现在别生厌呢！看来主将对这个妴胡兽也很是感兴趣。
翠娘子没想到这个书呆子突然脑子变得这么聪明。两句话又把那些本就意志踌躇的人带动得更是满腔疑虑。
“官兵亲自带回的战俘，还由得你们怀疑！？”
当然，她也不是吃素的，一句话就把那些个臭男人们堵得是面目熟红。一个个看起来就像煮熟了的大虾，红焖透油。
这些人谁不知别生厌背后是与朝中权贵暗挂关系。今日，这些战俘还亲自由燎蛇军官兵送来，这等排场，他们还敢妄自菲薄，简直是不自量力。这下，谁都闷着声儿不敢开口。
书呆子自知说错了话，看了看远处四壁驻守着的一些官兵，又看了回来，颤颤巍巍地道：“翠……翠娘子，别生气。鄙人今日也就是小酒多贪了几杯，醉昏了头才说错了话。您别往心里去。”他赶忙赔笑道歉，试图挽回僵硬局促的局面。
见他这样说，翠娘子面色才缓和一些，手帕轻轻地一甩：“罢了。我也不是怪你，做生意嘛，自然是讲究个诚信为本，大不了，我就向你们证明一下他到底是不是那妴胡兽。”
见翠娘子这样说，底下一群人索性见风使舵地开始吹捧起她来。
“翠娘子果真是个豪爽之人呐！”
“咱们魑国的瓦子当属别生厌最大方呐！往后本公子就认准了这家，其余什么芳菲楼、梨花苑……再不去了。”
千盏橘灯照亮的圆形雕楼内，瞬间又热闹四起，璀璨奢靡的大堂内人潮声浪此起彼伏。
礼乐声、调笑声、劝酒声、吹捧声一一交汇于四壁。但这些发出声音的人里面都有个统一的眼光动作，那就是汇聚到翠娘子和那遮目的奴儿身上。都纷纷等着看她接下来如何向他们证明的举动。
只见翠娘子扭动纤腰肥臀走到那毫无生气的白衣奴儿身旁，举起手放在他如墨披散的发顶上。这时礼乐声骤停了。
楼上。观看着一切的苏洵很是不明白那老鸨的动作，不知她要如何向这些人证明那奴儿的身份。索性将视线移到沈献脸上，想跟他讨论讨论。
但见沈献全程一言不发抿紧着唇，脸色比平日还要黑上几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下面一切。手中才续满的热茶竟被他紧紧攥着，似要将它捏碎。
这等画面，在苏洵看来是异常熟悉又恐怖，只有在沈献杀人时才会出现。或者可以说，杀人时的他都没此刻恐怖。
“主将！”
苏洵想要唤醒他，但却被楼下传来一片惊呼声打断！
“这下各位总该放心了吧！”
画面中，那奴儿柔顺充满光泽的发顶被翠娘子涂满蔻丹的手指掀乱。如墨的发丝前端，是两处紧贴头皮的切割伤口。
那伤口约莫两公分，呈圆形片状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细绒。伤口看来被切割已久，结痂后已经是白色了，平时被满头垂下来的墨发完全遮盖，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这一副画面是把这群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就连稍微有些修为的人，平日还是见过一些小世面，但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真实的化形兽人，也是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楼上每层围起来观看的一些粉头，从上面传出一些唏嘘之声。
“他疼不疼啊？我看起来我都疼了！”
“生得如此俊俏……真是可怜……”
“说什么呐！给我滚回房里去！”
翠娘子尖细的嗓门自下吼了上来，原本还打堆心疼的粉头们，转眼间就消失个没影儿。
“砰！”的一声儿！茶盏尽碎。滚烫的茶水自手心流出，掌中残留着大片茶叶与瓷片，还纷纷冒着热气儿。
“主将！你！？”
苏洵被沈献这一举动惊吓得可不小，情急之下，连忙翻起他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又赶忙召来店小二要来帕子收拾着。
好在只是手上被划拉了一些细小的口子，没有出血。待到收拾完一切，苏洵才坐下来徐徐打量着沈献神色。主将今天很怪异，格外怪异，但对于哪里怪异？他说不出来。
这人似乎对于刚刚自己的怪异举动毫无任何反应，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面那方场景。
而下面，已到了纷纷给妴胡兽出价的热潮了。
好半天，苏洵才实在忍不住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主将？你没事吧？”
岂料沈献嚯地站起身！苏洵随即眼睛一亮：终于给反应了！？
“我何时如此矫情了？”
苏洵略微茫然，而后看到沈献被自己包得奇丑无比的手，稍微心虚地笑了笑：“这不，铁汉也有柔情时嘛……”
“诶诶！主将你去哪儿！？”
“要人！”
沈献不给苏洵多问的机会，转而下了楼，他要去确认一件事。
彼时热闹繁杂的别生厌大堂，议价声一波接一波，这些人既想得到这个姿容绝美的妴胡兽，又不想花费太多金钱。
真正的商人都重利，对于那些亡国贵胄，他们可以轻而易举花大价钱买下。而偏生这妴胡兽不可，他既没了角与目，即使还有这绝世容貌，但对于一些狭隘贪欲重的人来说到底是不完整的。
在这人声不断的氛围里，有人自他们声音中穿过，堂而皇之地走到那遮目的妴胡兽面前缓缓地抬起了手。
“诶！不是！这人谁呀！？”
就连翠娘子都没注意到，身后怎么不知不觉中就站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