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队早上出发,晚上休息,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车外不再只是鸟叫马蹄声,一阵阵的人群声传入白之之的耳朵里。
“终于到了。”白之之伸了个懒腰,这两天她一直是靠着墨时予睡的,一开始只是靠着肩,可渐渐地,越睡越死,睡相就越难看,最后直接躺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幸好是你在我旁边,不然我这两天肯定睡得不好。”白之之将头伸出窗外,墨时予就贴心地用手扶着边框,就怕白之之不小心碰到。
看着繁华热闹的京城,她突然就有些伤感。
有些人一出生,得到的东西就是在天上,而另一些人要是也想得到同样的东西,得攒够了劲往上跳,运气好可能会摘到一些果实,运气不好就是摔得头破血流。
她生物学上的父亲走了捷径,她可不会如此。
墨时予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将白之之的脸埋在自己胸前,柔声说到:“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刚刚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消失。
“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放心,不会有事的。”墨时予这是以为自己的小野猫害怕了,也对,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是值得兑换的。
一路上,有欢声笑语,但更多的还是痛苦的唔咽声,这场疫病,来得可真是凶猛。
再走了一段路,耳边的声音渐渐减小,马车就停下了。
齐公公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太子殿下,宫门口到了。”
白之之率先出马车,随后墨时予被时针扶了出来,几个用白布制成的简易口罩递到了几人手上,麻利的带了上去。
齐公公在前面带头,墨时予则是由分针推着向前,时针在左侧,白之之在右侧。
走入宫门,看着高墙红砖,这是白之之第一次真实的见到皇宫,也是第一次带着任务进来,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而墨时予却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嫌弃的意味。
但是看着白之之眼里的欣喜,墨时予面上的表情也受她感染,缓和了许多。
走了大半日,几人才终于来到寝宫。
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白之之似乎在人群里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萧韵儿此刻已经躺在白色的担架上,而旁边的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安乐公主,旁边的则是她真正的父亲。
看着那张脸,白之之突然就知道自己上次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萧顾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会连一条皱纹都没有呢?看来还有一方势力想要得到她,是谁呢?
白之之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他们,就发现安乐公主的脖子上也开始出现了疫病的红点,不过现在还不算严重,之后很可能还会将此病传染给萧顾然。
就在白之之还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一下她时,她发现时针和分针的目光自进来后,就没有从安乐公主的身上离开过。
齐公公对着门口的公公说了些什么,那公公火急火燎地就往里面跑去,而安乐公主和萧顾然刚好看过来。
安乐公主在看见墨时予的那一刻,眼睛都瞪大了,就像是不可思议,,或者说是活见鬼了。而这一切,刚好被白之之尽收眼底。
此刻的几人都带着面罩,他们定是认不出自己的身份,白之之也就不畏惧的瞪了一眼安乐公主和萧顾然。
这里的战役还没打响,里面的公公就已经出来了。
“请各位进去,陛下在里面等着你们。”说话间,公公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白之之倒是相信,这个公公对皇帝是绝对的衷心,眼袋和黑眼圈都是另说,就皇帝得了疫病,所有人都避无可避,只有他还坚守在前线。
这一点足以见得这个公公的真心。
墨时予听到回话,目光渐渐凶横起来,白之之知道,他是不想进去见他,那自己也就不必勉强。
于是蹲下身对墨时予说:“我自己进去吧,反正我今天只是看一眼病情就出来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看着白之之的脸,墨时予不舍,白之之倒是趁着墨时予发呆,趁机在墨时予脸上捞了一把。
好在周围的人都不敢抬头,加上两边的时针和分针将他两围住,更是没人能看得见了。
“我在外面等你。”墨时予看着白之之的眼睛,像是在和她约定。
白之之只是点点头,就跟着公公进去了。
榻上,一双凤目,曜石般幽深,微微眯着,流光中是薄薄的慵懒疏离,鼻高挺而秀,唇薄如刀削。
这个男人郁秀得就像是从山水墨画中晕染出来的绝美,病痛带来的折磨更是为他增添了些许男子没有的娇弱感。
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令人难以辨别,这使得他愈发地焦灼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疲惫的脸色上透着股子死灰之色。
“陛下,神医来了,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公公说完,就将白之之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在一旁观察着。
白之之取出事先备好的银针,将皇帝的手放在枕上,细细查看。
“我可以将他的袖子搂起来吗?不然看不清疫病蔓延的地方。”知道龙体是金贵的很,不能轻易去碰,所以她的每一步动作都要先请示,不然怕自己会犯下大罪。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仔细听去才发现是床榻上的人发出的声音。
“神医,你尽管看,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看一看又算什么。”此刻的他已经虚弱到说话都需要分好几次来说。
白之之不再耽误时间,将皇帝黄色的蜀锦挽到手臂处,看着手上已经呈褐色的疫斑,再将眼睛的眼皮翻开,只见那斑似乎都快要长进眼球里。
“公公,请问我可以取一滴龙血用来细细研究吗?”
有伤龙体可是大罪,是要砍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