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池将手放在发呆的沈慕唯面前，使劲晃了两下。
陷在回忆里面的沈慕唯顿时清醒，不明所以地看着姜池。
“第二个问题，你们把抢去的军粮放哪了？”
说到这个问题，姜池满脸严肃，浑身的气息恢复了冷然。
沈慕唯看着忽然变冷的姜池，想着姜池问的问题，顿时变得低迷起来，声音都嗡嗡的：
“等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姜池想了两瞬，点头同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也不怕她能跑了。
沈慕唯看见姜池点头，瞬间，觉得浑身的压力都消失不见，终于敢放松了。
沈慕唯抱头往后一趟，转头看向姜池：“躺会吧，我现在不想回去，你把我带出来的，你得负责带我回去。”
姜池白了一眼沈慕唯，但到底是躺在了她身侧。
抬头看去，虽然是寒冬，但是天上繁星闪烁，漫天的星辰就好似伸手即可触碰。
沈慕唯连连称叹：“这星辰，真的是让人太震撼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星辰，城内的星辰都被楼阁遮住了。北方边境的星辰，好看吗？”
“那里怎么会有星辰呢？只有漫天无尽的阴沉，晚上是看不见一点光的。”
姜池努力回忆着边境的天空，想了半天，没有回忆到一个星辰。
沈慕唯识相地闭了嘴，只转头看向天空，惬意地眯起眼睛。
两人不再讲话，也没有提回城，都仅仅望向天空的方向，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走吧，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它有点远，我们提前出发，明天傍晚还能回京。”
姜池正窝在厚厚的披风中，感受着寒风的肆意，像是回到了边疆，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时，忽然被旁边的沈慕唯，杵了一肘子。
姜池顿时清醒，反应过来，率先起身上马。
两人朝着更远的地方奔去，这次不同的是，沈慕唯坐在了姜池的前面。
直到天气微亮，地平线出现了橙黄的光，两人才停在一处村子前面。
虽然很早，但是村子里面早已经人来人往了。
姜池看着村子里面的人，哆哆嗦嗦地从屋内出来，然后个个不约而同的朝着地里走去。
看着扛着农具，纷纷各自忙碌的人。
姜池的眼神逐渐变深，像是想到什么，声音变得涩然：
“这是？你父亲军队遗留下来的战士吗？”
沈慕唯怅然地看着对面，一个个充满力量的男人，哼哧哼哧地在地里面劳作，还有一些人，没有了胳膊，或者是没有了腿，就连妇孺和年迈的老人也都起来了。
老人和妇人都在张罗着早饭，男人们是要劳碌一天的，不吃早饭是不行的。
小孩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垫脚看向锅内，问着身边的母亲，为什么还不能吃。
“是，因为父亲的死因是军队内出现了内鬼，所以在父亲死后，他们就没有了可待的军队，没有人要他们。
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九死一生，从战场上下来，却被怀疑为内鬼，当时的多么绝望。”
悲伤的氛围蔓延至沈慕唯全身，此时的姜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她，拼死保家卫国，到头来，却被怀疑，自己也会心灰意冷的吧。
“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姜池努力把沈慕唯拖出一个人悲伤的世界。
“因为这件事情，所有军队都不要沈家军，他们退出军队，出来找活计，在被知道原先是沈家军后，也都会被退回。
后来还是我娘亲，把他们聚在了几个偏远的小村子，给他们一个勉强的家。”
沈慕唯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看向姜池的眼光里面带着隐隐的恨意。
姜池当然知道这不是对她的恨意，是对这个社会的，对这个世界的，对每一个踩踏沈家军尊严的人的恨意。
“所以，你抢了的粮食都是给他们的？”
“是，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抢的军粮，但是，是我的人做的，这责任，我逃不掉，该怎么罚，我听姜小姐的，只求姜小姐，不要责怪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沈慕唯无惧地看着姜池，眼中全是坚定。
姜池喉头梗塞，感觉似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挤出一点声音：
“那你，把罪魁祸首交出来，总得有一个交代的。”
“不行的，姜小姐，我是他养大的，而且他还是父亲的好友，所以这个事情，只能我来抗。
他抢军粮是因为，父亲冤死，朝廷处罚了那个下毒的人，然后就不了了之，对于这些战士，也都视而不见。”
沈慕唯瘫坐在地上，缓缓地说着。
姜池内心五味杂陈，军人最怕的就是遇上不靠谱的统治者。
此时的村子里面，家家都在吃着早饭，虽然饭菜很简陋，但是每个人吃得都很满足。
就连几岁的小娃娃都在呼啦啦吃着，太小的小孩不吃的话，还有稍微大一点的小孩教育：
“这是小将军好不容易给我们运来的粮食，我们不能辜负小将军的一番心意，小将军会伤心的。”
姜池忽然很好奇：“他们也一直在劳作，为什么会出现吃不饱的情况？”
“因为收税的人，知道他们是沈家军，所以会比旁的村子多收两成税，这么下来，每家又能剩多少粮食呢？一年都坚持不完。”
沈慕唯恨恨地说道，看了一眼姜池，继续道：
“小鬼难缠，不是没有道理的。”
姜池静静地看着热闹的村子，照沈慕唯所说，这样的村子肯定不止这一个，那受磋磨的战士，也肯定不止这些。
“这样的村子有几个？”姜池不敢细想，这样的待遇多让战士们心寒。
“有五个，这个村子还是生活得最好的村子，只是没有吃，其他村子还要忍受当地县衙的欺辱。”
“我可以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你要吗？”
“什么？我要，我肯定要。”
沈慕唯听见事情还有转机，顿时跳起来，双眼希冀的看向姜池。
“你武功高强，还是沈国公的女儿，想过参军吗？这些战士们，你也得安顿好，他们也有雄心抱负，不该埋没在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