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进了土地庙,过了天井,殿中黑沉沉的并无灯烛,但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半坐半卧的倚傍在一起,便是林震南夫妇二人了。
那林平之乍一见着二人,声带哭腔:“父亲,母亲!”说罢,便一人冲进了殿中,双膝触地,直接跪在了二人跟前。
林震南喜道:“孩儿?你来了?”他这“孩儿”二字出口,语音已然发颤。显是意外之极了。那林夫人忙抱住林平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其无甚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平之,那木高峰没打伤你吧?”
二人见了林平之,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只以为他也是木高峰所抓来的,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爸!妈!孩儿已经拜入了一位高人门下,那木高峰已经被高人给制住了!”
林震南夫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有些不可思议,那林震南问道:“不知…………是…………是哪位高人前辈?”他之前便身受重伤,如今说起话来已是出气多而入气少,显是命在顷刻。
林平之于叶小东的底细全然不知,如今被父母问起,如何能够说清?他见父亲只有一口气在,目光中满是殷切的希望,双眼一湿,眼泪已是止不住地留下,为了让林震南走得安心,只得撒起谎来,答道:“是……是衡山派的刘正风刘先生!”
二人听了此话,皆是往天井处一望,果见着一位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那林震南喜不自胜,说道:“这便好了,这便好了…………”见林平之有如此恩师,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闭上了双目,过了一会,低声道:“平儿,我……我……是不成的了。你能…………拜在刘先生的…………门下,我…………实是…………大喜过望,你……日后一定要……要勤奋练功,切……切不可偷懒…………”
“孩儿知道了!”
林震南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道:“孩…………孩儿,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他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你要……要好好记住了。”说罢,便没了生息。
他先前苦苦支撑,只盼能见到平之一眼,说出心中这句要紧言语,此刻得偿所愿,大喜之下,更无牵挂,便即撒手而逝。
林夫人见丈夫归天,双眼含泪,道:“平儿,你学成武艺之后,千万不可忘了父母的深仇!”侧头向庙中柱子的石阶上用力撞去。她本已受伤不轻,这么一撞,便亦毙命。
“是!父亲,母亲!”
林平之点了点头,却见父母双亲先后毙命,心中悲伤之甚,整个人已是哭成了泪人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沉声道:“父亲,母亲,我林平之今后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他说这句话时,每个字都用上了莫大的力气,连站在天井之中的众人也不由得耸然动容。
见众人目光都放在了林平之的身上,那木高峰眼珠一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猛退三步,左足在地下轻轻一点,已然上了屋顶,眼见着便要从屋顶溜走。
叶小东喝道:“想跑?”右手一甩,长剑疾射而出,正对着木高峰的后背掷去,那木高峰听得身后传来嗖嗖之声,连忙拿刀去隔,他弯刀被撞开寸许,这长剑失了力道,便“叮”地一声落在了屋顶之上。
木高峰哈哈一笑,作势便要从屋顶上跳下,不料身前却又飞来若干石块,他长刀一挡,只听得叮叮当当响声不断,趁着此刻,叶小东也已跳上了屋顶。
他右脚轻轻一挑,几块瓦片便蓦地飞了起来,那木高峰大惊:“不好,这人想将我拖死在此处!”一咬牙,“砰砰”两声响,只得硬生生接了两下,随后不管不顾便直接跳了下去。
叶小东居高临下,手中连连掷出三枚石子,一枚朝其直射而去,另外两枚却是一左一右,瞄准着几个截然无关的方位。木高峰忙于逃窜,自然不知这一切,听得后背又传来声响,连忙侧身去躲。
他不躲倒好,这一躲便躲出了事端,只见一枚石子打在一旁的树干之上,竟是力道不减,正朝着这个方位飞来。
“不好,我命休矣!”
只听得咚地一声,石子正击在其太阳穴之上,那木高峰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尚有不甘之色,随即晃了两晃,仰面倒将下去。
叶小东见其中招倒下,便径直跳下屋顶,迎着曲刘二人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二人登时会意,不再问起。
此时此刻,那林平之已收了哭声,见叶小东下了屋顶,径直跪倒在他面前,说道:“请前辈收我为徒!”他一想起青城派的灭门之仇,便不由得咬牙切齿:“此仇不报,我林平之誓不为人!”
叶小东随手将其扶起,回道:“好!”那林平之得了他的肯定,登时大喜,又连连拜了三拜。
曲刘二人只想找一处清静之地隐居,再不理中原之事,当下,叶小东的三月之期还剩下一半有余,他见林平之与曲非烟二人皆渴望学武,便将暂居之地定在了华山脚下,一行人中也无甚异议。
收殓林震南夫妇后,叶小东又雇了人伕将棺木抬到水边,一行人乘了一艘大船,便向北进发。到得豫西,改行陆道。不一日到了华山玉女峰之下。
众人搭了几间木屋,又从不远处的镇子上买来锅碗瓢盆,便直接住在了此地。
……………………
叶小东等得众人安顿好了,一大清早,第一件事便是再登华山。
他刚翻过围墙,只见庭院中剑光舞动,原来是岳不群正在习练剑法。
“不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叶小东故意抛出一颗石子,弄出些许响动,随后身子一纵,已是跃出了围墙,那岳不群听得响动,顿时惊觉:“是谁!”见一道身影蹿出了墙外,也急忙运功跟了上来。
叶小东不紧不慢地施展轻功,那岳不群快三分,他便也快三分,那岳不群慢上三分,他便也慢上三分,二者总是隔着十余丈距离,只见得两道身形一前一后,如此便下了华山。
岳不群见他一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心惊:“这人究竟是谁?轻功竟如此了得!”
叶小**然驻足不前,他心中一凛,便也跟着停下身来。
“岳掌门,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叶小东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开口道。
“是他!”岳不群见来者竟然是那衡山城中大出风头的小道士,不由得疑惑更甚:“这人与我华山派又有何干系?”嘴上却是问道:“不知少侠来我华山派却是有何指教?”
“嘿嘿,指教倒不敢,只不过如今想和月岳掌门来场交易!在下听说,岳掌门对那林家的辟邪剑谱可一直好奇得紧啊!”说到此处,叶小东见他还欲辩驳一二,语气突然一变:“岳不群,明日不说暗话,别人不知道,我对你可是一清二楚!”
说罢,他一声冷笑,从怀中掏出那套刻着辟邪剑法的袈裟,在岳不群眼前晃了晃,道:“辟邪剑法在此,想要的话,就拿你华山派的紫霞秘籍来换!”
那岳不群脸色一变,心道:“辟邪剑法!原来此人是想要我华山的紫霞神功…………”听了此话,当下已是信了三分。想了想,沉声问道:“我怎知阁下的辟邪剑法是真是假?”
叶小东冷哼一声,将袈裟撕成了两截,随手一抛,一半已是脱手而出,岳不群面有喜色:“看来这人说的不假!”急忙伸手去接,细看一二,心中大定,道:“好!阁下稍等片刻!”说罢,已是飞身上了山去。
在原地等了一会,不多时,那岳不群已是赶下山来,从怀里掏出一本深蓝封皮的古书,一手朝着叶小东掷来。
叶小东伸出右手,已是将其稳稳接下手中,一页页扫了一遍,随口问道:“‘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的下一句是什么?”
岳不群一愣,心道:“原来他担心我以假秘籍应付!”随即答道:“‘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
叶小东再问:“‘鸣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梁,据而行之,当有小成’的上一句的什么?”
岳不群道:“‘舍尔四性,返诸柔善,制汝暴酷,养汝正气’。”
叶小东点了点头,暗道:“这紫霞神功不愧是道家上乘炼气法,中正平和,气息浩然大气,一开篇便阐明综理。”微微一笑:“不错!”随即右手再抛,那另外一半袈裟已是凌空而至。
岳不群右手一接,低头仔细揣摩,饶是多年的养气功夫,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激动,连声道:“辟邪剑谱,辟邪剑法…………我华山派崛起有望了!”抬起头来再一看时,眼前已是没了叶小东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