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摸了摸下巴。
这他妈和接到的情报不太一样，这小子不是个中二少年么？
贰虎在心里批评了一下后勤的办事能力。
“其实我们学院待遇真的不错的...比WSO的培训队可好多了。”
好一会儿，贰虎才干巴巴地挤出这样一句话。
由于和预想中的有很大偏差，导致提前打好的稿子都没了用武之地，
贰虎萌生了一种将他绑了带回去的冲动。
关世胤像是没听见似的，呆呆地盯着地板。
这小子给我装傻。
贰虎有些无奈了。
“你就没什么理想...或者想做的事么？”贰虎皱了皱眉头。
“啊？...好像还真没有。”关世胤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了贰虎，苦笑了一下。
早在八百年前这东西就被抛之脑后了。
贰虎摇了摇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作为人类中的一份子，你就不想为同类做出点贡献？未免也太没志气了吧？”
关世胤听的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在拍一部很老套的欧美个人英雄片。
嗯，正义感很强，拥有远大的抱负理想，像是热血少年漫画里的台词。
没想到这大叔心里居然还有一道熊熊不灭的中二魂么？
关世胤忍不住想。
贰虎似乎是看出了关世胤所想，刚想解释什么，却又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悲伤。
“我没在开玩笑，不反抗，就得死。你的作用真的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过了一会儿，贰虎低声说道。
关世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已经相信了这一切，
但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他会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他很快想到了林溪，想到了那只怪物与自己那天临死前的无力感。
似乎，不是假话啊。
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姐姐会很伤心吧？
明明，明明我还有那么多....
一瞬间，千万思绪涌上心头，让这个浑浑噩噩的少年更加迷茫。
“好吧，我不想死。”
犹豫了一会，关世胤神情落寞，语气有些低沉
“虽然生活不总是美好，但是我还有很多没做的事情，我也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
“虽然....我总想着要离开这个世界，来逃避一些事情，但终归...我还是想活着吧，我不敢...或者是，我害怕死去。
那样的话，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关世胤难得认真地将心底的话说出，他缩了缩肩膀，有些释怀地笑了笑。
贰虎听完没有说话，淡淡地笑了笑，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红白相间的香烟。
“Marlboro”关世胤注意到了香烟盒上印着一串英文。
贰虎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用一个老旧的铜制打火机点燃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
淡淡的烟让他的脸变得朦胧起来，脸上的乱糟糟的胡茬与额头上的疤痕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关世胤点了点头，
“...我记得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太多感觉，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贰虎有些沙哑地开口道。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世界毫无关联的人。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甚至连他们的一点儿信息都没有。
“相信我，我的前半生可比大部分人都凄惨多了。”
我记事起就生活在不到二十平方的地方，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饭，然后学习如何又快又好地杀死一个人。”
贰虎的神色很认真，烟雾慢慢地从他的鼻腔中散出来。
“他们让我看各种视频，让我模仿里面的动作，似乎在这方面我有一份不错的天赋，这让我活了下来。”
“那些不合格的孩子全部被抹除了。我亲眼看过那些人用枪打爆一个家伙的脑袋。”
“他死之前还在不断的叫着一个名字....”
贰虎轻轻地弹了一下烟灰，面色如常地继续说着，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只小狗。
“我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测试，他们对我也宽松了一些，偶尔会让我去一片草坪上散步。”
“我可以开始学习一些生活常识，也第一次通过一台录像机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无法想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那么多我没见过的食物，他们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
在那片草坪上，我常常想。
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我也有一个家呢。”
贰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
“这样的日子直到我十二岁。
我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把我带进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罐子里。”
贰虎说到这里，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只感觉很痛苦，非常痛苦。
似乎还有不少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有男有女，但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他们不断的给我扎针，不断的有人变成肉泥糊在玻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罐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
关世胤听完后心里一阵不舒服，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贰虎摇了摇头，又抽了一口烟，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从那以后，我就不是我了。
我在他们的命令下开始杀人
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有老人，有男人，女人，甚至有一些...孩子。
我无法思考，我也没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我就好像一个机器人，不停的收到指令，然后不停的去执行。
随着死在我手上的人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强大。
我就好像一把刀子，没办法自己握住刀柄，只能被他们挥舞着砍向一个个陌生人。
贰虎的眼神中有压抑着的绝望，像是想起了很不美好的回忆。
关世胤听的汗毛竖立。
好吧，这大叔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去...真像电影。
关世胤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想起了一个总是不说话，脸上有道疤的荧幕形象。
“直到我遇见了龙。”
贰虎的脸上露出了怀念。
“我没能杀掉他，被他打败了。
我那时候以为，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就这样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
但他并没杀死我，
他帮我解除了体内的禁咒，
我告诉了他我经历的一切，”
贰虎的脸渐渐的放松了一些，露出了一丝勉强能称得上开心的微笑。
“他把我带到了欧米伽学院里，让我成为那里的学生。考试不难，我很轻松通过了，我成了那里的一员。
从那时候开始，
龙会偶尔来看看我，尽管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但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他就像我的哥哥。”
“我也在那里交到了不少朋友。认识了我的队友们，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奇怪的家伙。
慢慢地，我开始把那里当成了我的家.那里有我，有家人，有温暖。
再也不用一个人看夕阳。”
“不用每天挥舞着刀子，和死尸睡在一起，有人会关心我，会给我起绰号。”
“我也能像小时候那台录像机里的人一样，围在一起吃蛋糕，庆祝某人诞生的日子。”
贰虎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随后很快转变成了浓浓的悲伤。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我想，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可惜，随着龙毕业，成为了WSO的秘密探员之后，
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龙在一次任务中不知去向，我的队友们也死在了一次荒唐无比的外派行动当中。”
“我发了疯似的找他，但却一无所获，他好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没死。”
贰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之后，我心灰意冷，一度想要自杀，不过...我偶然间得到了一条情报，似乎与他有关。”
“为了打探他的消息，我还是留在了学院里，挂名当了一位老师。”
“在那段日子，我十分迷茫。
我不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为了什么去战斗，去活着。
直到我遇见了不少和我经历类似的孩子。因为战争，因为鬼，我开始转变了心态。
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生俱来的善意，令我感到震惊。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以至于我们没什么好失去的。那我们就应该把自己的意志致力于让那些还拥有美好生活的人们继续安稳的生活下去’
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对我说的。“
贰虎说到这里，触动颇深，但很快又变得有些感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
“龙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我决定，
在找到龙之前，我要做一个能让他感到欣慰的人。”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不完全属于我。”
贰虎说完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疲态。
关世胤听完后同情地看了贰虎一眼，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落寞是从何而来。
“咳咳....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似乎是不喜欢看见这种表情，贰虎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严肃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