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是不相信王耀能从狗贩子手里捡到便宜,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
他们到了李牌村,找到村南边的养狗场。
这狗场以前是麦场,被村里收回去之后,又租给李二狗的叔叔作了养狗场,李二狗就在这个狗场干活。
门口玉米皮堆上,歪着一个人,正揣着手,闭着眼在那晒太阳打盹。
王耀一看,这人不是李二狗是谁?
他直接上去说:“李二狗?”
李二狗睁开眼睛,看见是两个小孩,骂道:“滚一边去,别吵大爷睡觉!”
王耀说:“找你有事。”
李二狗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你个小屁孩找我啥事,少扯淡,滚别处玩去。”
王耀说:“真有事,做个买卖怎么样?”
李二狗觉得好笑,斜眼瞧着王耀问:“啥买卖,你家的狗要卖给我是咋滴?”
王耀说:“你帮我们找条不要钱的小狗,等我们养大了就白送给你!”
李二狗一听,还当是逗他,正要起身赶跑他们,忽然想起啥,就说:“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
王耀说:“真的。”
李二狗说:“我要是有不要钱的狗早就自己养了,凭啥给你们养?再说,你们养一年就要送给我?我凭啥信你们?”
王耀说:“我们就是想养狗玩,家里不让,我们也没钱,你要是给我们狗,我们就养在别人家,等我们上初中就养不了了,到时候送给你就是了。”
李二狗眼珠子溜溜一转,故作神秘地说:“我知道谁家上个月大狗下了小狗,说是不要钱送人,但是那个老头有点怪,知道这事的不多,去了老头也不一定送,你们可以去试试,但是,如果要来小狗,就得按你们说的来,空口无凭,你们得给我写个字据。”
王耀说:“好!”
就这样,李二狗去狗场里拿出个烟盒,钢笔,写下几个字:
字据
欠李二狗一只狗,一年后归还。
王耀看着这个字据,感觉有点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他说:”你带我们去,等我们拿到狗再签字画押。“
李二狗说:”行,现在就去。“
说完他就把纸和笔揣进兜里,进到狗场和里面的人说了一声,就招呼王耀他们跟着,自己在前面引路。
一路向东,左侧是陌生的村庄,右侧是绿油油的麦田。
王耀看着李二狗那有细瘦而佝偻的身形,想起王涛爷爷去年收麦子时用的那头赶车的瘦驴。
王涛的爷爷今年腿脚忽然不灵便,田地给了王涛家种着,王志民和桂芬很是欢喜,王涛却意见很大,夏天还好,到了秋天,多一亩地,代表着他把帮家里收粮食的工作增加了三分之一。
王耀的眼睛扫到身旁,王涛也正好看过来。
王涛小声说:”你心里有底没,这家伙是不是骗子?“
王耀说:”没事,你一会看我的就好。“
王涛点了点头。
走到路尽头,那里单独有几座房子,土坯墙,篱笆院,看起来简陋而幽静。
这里是李牌村的偏僻角落,据说是十来年前有个老人,子女都不愿意跟他一起住,三个儿子一起出钱,租了村子的地,在这里盖了一间小房子,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把老人安置在了这里。
有些家庭纠纷严重的,老人牺牲自己,非要搬来这里,有些婆媳不合,老人生生被赶出来,还有夫妻吵架,离婚没离成,赌气分居的,也搬来这里,渐渐的就有好几座房子了。
总之这几座房子,从以前的无奈之举,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李二狗指着其中最大最整洁的那个院子说:”那一家养着一条大黄狗,一个月前刚下崽,老头有点怪,有能耐你们就去要只小狗,我在这等你们。“
王耀说:”好,你千万在这等着。“
说完就和王涛去了那个院子。
进门以后,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全是老辈子时的男人衣服。
王耀就猜测里面住的是独居老人。
进去以后,喊了一声:“有人吗?”
果然出来一个老人。
老人问:“你们干啥?”
王耀说:“听说您家里有小狗,要送人,我们想要一只。”
老人上下打量眼前的两个孩子,冷冷问道:“养过狗吗?”
王涛说:“养过。”
老人说:“嗯,养过什么狗?”
“笨狗。”
“狗没有笨的,比人强多了。”
王耀听老人的口风,又联想这片房子,猜测老人一定是妻子去世,儿孙不孝,对自己养的狗一定很有感情。
想到这里,王耀连忙说:“是啊,有些人不是人,还不如狗。”
老人听了,眼神中有些惊讶,他又问:“你们为啥想养狗?”
王耀说:“我们养的那条狗,被别人的狼狗咬死了,后来它给我托梦说,它已经投胎了,还想让我们养,我问它,你在谁家,它还没说话,我就醒了,虽然不知道它投胎到哪儿了,但是我们猜,只要我们去找,一定会找到它的。”
这故事编的实在不算高明,不过老人很是动容,叹了一口气说:“唉,人活着真是受罪,狗活着也受罪,投不投胎我不知道,咱们有缘,你们就挑一只吧!”
说着把他们带去北屋西侧的狗窝。
那里有个笼子,一只大母狗趴在那里睡觉,身旁是三四只小狗。
王耀看那只母狗,是土狗,一身黄毛,体型很大,虽然蜷缩着,却能看出来品相很好。
王涛指着一只黄色小狗。
老人小心地把小狗抱了出来,来到院子中央,把狗交给王涛,交代说:“一定要好好养。”
“知道了,我今天就给狗打预防针。”
老人点点头,摆手说:“走吧!”
王耀和王涛向老人道谢之后,告辞出来了。
出门之后,他们躬着身子,绕到房子后面,穿过一小片杨树林,跳进水沟,一路向北,绕到豆牌村,从薛牌村,回到了温牌村。
路上王涛一直问:”那李二狗要是以后找咱们怎么办?“
”找他找呗,咱们就说没要来狗,他本来就想坑咱们,咱们凭啥便宜他?“
”可你骗他了。“
”等小狗长大下了崽,送他一个就是了。“
”也行。“
回到本村,他们先带着狗去兽医家打了预防针,然后带到温晓慧家。
温晓慧、温晓乐、田麦麦、王亮正在院子里玩,见他们又抱了一只小狗回来,一个个兴奋地跑过来,抢着要抱。
王涛说:“你们别吓到它,我放地上,都别抱。”
说着把小狗放在地上。
大家就躲在地上围成个圈,一个个叫:“咀咀,小狗过来。”
小狗茫然无措,在地上走来走去。
每当向谁走去,谁就心花怒放地叫得更大声。
正在玩着,喜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又来了一只狗,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哎呦,刚清净了几天,你们怎么又养了一只。”
王涛赶紧说:“婶子,这个狗好,能看家护院。”
“再好也是狗。”
喜凤发着牢骚,也蹲下来一起看小狗,很明显心里很是喜欢。
狗的事解决了,王耀王涛星期天就去了县城,花二百多块钱,买了一台杂牌傻瓜相机,让老板送了几节电池,又花五十块钱买了两卷胶卷。
得益于温永良赔的那一百块钱,他们的钱还有富余,正好可以留着以后买胶卷和洗相片。
回到家以后,王涛把相机放进一个木盒子,上了锁,放到了爷爷家,他跟爷爷说,那里面是他的玩具,不要告诉别人。
爷爷应了。
后面那两个周末,他们都是去王涛爷爷家,学习用相机拍照,傻瓜相机好操作,用完那两卷胶卷之后,他们的拍照水平已经够用了。
就这样,他们终于准备好了一切。
王涛一直对王耀不肯透露计划细节很不满,对此二人进行了一番谈话。
王涛:“准备好了,你打算怎么干,能说了吗?”
王耀:“不能。”
王涛:“那咱们总得有个计划吧!”
王耀:“计划已经在进行了。”
王涛:“我怎么不知道。”
王耀:“咱们村里大人们有什么变化?”
王涛:“没啥啊。”
王耀:“再想想?有没有改行的?”
王涛:“有,温永顺那伙人收木头了,田向东考了驾照,跟杨国信跑运输去了,估计明年就不种大棚了。”
王耀:“说对了,计划的关键,就是田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