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若是可以就去寻常百姓家吧,有一对真心待我的父母,有真心爱我的人。”
“不想往高处走了?那若是日后被人欺辱了怎么办?”
温久抑制不住自己言语间的讽刺,要她忘了刘悦的所作所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高处?多高?公主那般?还不是要去和亲,这次有我替她挡下了这一劫,她就要隐姓埋名一辈子不能回皇宫甚至是京城。那下一个公主呢?五公主若是也要和亲,一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就不是巧合了。”
刘悦死后倒是真的不蠢,温久心里暗忖。
“难得的是真心,但既是你所愿,我想我害你也不算少,这次就当我全部还给你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温久怎么神神叨叨的,比自己平日里见到的还要奇怪。
“进来吧。”
那人早就来了,只是在外屋一直等着她们说完话。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书案前。
刘悦真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温久身后躲。
“你听到了,她的愿望。”
“功德不够。”那人还是这般无情。
温久放下手中的书卷,认真地看着那人:“够了,为了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替公主去和亲,虽惨死在半路,但到底还是去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
那人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么定了。”
“嗯。”
那人点了点头。
温久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那道黑影:“你今日为何如此好说话?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那人整个人都掩于黑袍下,温久看不到他眼神的闪躲。
“没有,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温久这才回头看着刘悦:“你想要的我给你了,你安安心心跟着他去投胎,若是你担心你父兄,赶得及我会去将他们的消息告诉你。”
“我不担心他们,我已经尽力了,谢谢你。”
刘悦第一次笑得如此坦然,且是对着温久,
她原本是过来发泄一通,可没想到误打误撞。
或许也不是误打误撞。
她死前手里还捏着六公主给她的几张符纸。
六公主的那个荷包,她在温久身上见过。
刘悦跟着那人走后,温久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六公主怕了,这就是人性。
可是她连自己都骗了
圣上断不会为了所谓的父女情义保下六公主,不如说天子尊严,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嫡亲公主,如何能嫁于他国君王做妾。
那司淮安现在会在哪里呢?
五公主也知道这件事么?
迷迷糊糊间,温久终于睡了过去。
院中的秋千一晃一晃,温久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紫苏和半夏碎碎念。
“还有件好笑的事,不知姑娘想不想听。”
半夏这几日看着自家姑娘一直闷闷不乐。
知道是六公主出嫁的原因。
可是六公主和亲了,还有五公主啊。
五公主近日也时时唤姑娘进宫陪伴。
姑娘不大爱去。
似乎是怕碰到皇上皇后,又提起与陆大人之间的亲事。
“说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话本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前几日京中来了个小道士,眉清目秀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竟说自己在捉鬼,搞的樊阁啊,那是人仰马翻。”
“捉鬼?”
这就有点意思了。
温久端坐起身子,半夏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
想着是蜜饯吃甜了。
“可不是嘛,姑娘你说这人世间哪里来的鬼神?”
温久笑而不语。
没有鬼,那你家姑娘我就真的清闲了。
“后来如何?”
“后来当然没捉到,可是樊阁这么大的生意自然是要叫他赔钱的,听说还报了官。”
“可他呀,非说自己是青云山来的,青云山是什么地方?”
温久微微皱眉,“他说自己青云山来的?”
“是啊。”
半夏笑着说道。
“他人现在何处?樊阁?”
“送官了,说是要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现在估计还在牢里吧。”
温久捏了捏眉头,十四五岁,青云山,少年。
周了然。
她的十师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如今他应该在青云山上试炼才是,为什么他捉鬼会捉到京城来?
不对,他还未及冠,师傅断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下山捉鬼。
如果真是十师弟
还是找个人带自己去看看吧。
爹爹恐怕不行,他要带着自己去了,只会引起更多的注意。
温久端着蜜饯回了房中,让半夏在一旁研磨。
“姑娘这又是写信给陆大人呢?”
温久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半夏又在擅自揣测了。
“能入我家小姐的眼,真是陆大人的福气。”
低头写信的人抬眸看了一眼:“总算说了句好听的话。”
她将信折好,“送去药铺吧。”
“好勒。”半夏接过信刚准备出门。
却被温久喊住了:“这个蜜饯不错,再去带一些回来吧。”
半夏点了点头小跑了出去。
蜜饯是药铺的人交予自己的,不用说就是陆大人给自家小姐准备的。
姑娘得了陆大人的重视,也真是姑娘的好福气。
可是姑娘也很好,那他们两个人都是有福气的。
天生一对。
就像紫苏给自己看的话本里写的那样。
想到这里,半夏笑得更欢了。
几缕光亮透过诏狱的小窗,但还是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在这阴冷泥墙包围起来的空间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这里像一个封死的偏僻角落,阴冷潮湿,全是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诏狱里,犯人们的双手双脚都被锁在了枷锁之上,各个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囚衣上渗出血痕,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更有甚者手指间全是血迹,连指甲都被硬生生地拔掉了。
身上还有被烙的没有一块好肉。
只是吊着口气,求死不能罢了。
此时上官延刚经过一轮鞭笞。
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他的眼前。
他抬起头,对上陆叙的目光。
一刹那,他的眼神狠狠颤了一下。
陆叙还未动手,他就已经觉得恐惧。
他的眼神冷酷无情,上官延此时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