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静静地看着叶子珩做完这一切,才慢慢开了口:“他们没错,我爹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叶子珩回过头,见她有话要说,便席地而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温久和周了然站在不远处,盯着阿银的动作,丝毫没有松懈。
周了然低头轻声说道:“师姐,师傅常说漂亮的女人会骗人,我看这妖女就长得挺好看的,师兄该不会被骗了吧?”
温久瞪了周了然一眼:“你懂什么?师兄他们入门早,那会儿师傅可有人性了,时常说什么哪怕是恶鬼也是有原因的,他们的恶是真的,他们的苦也是真的,只是中间不知师傅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后来入门的弟子就不这么教了。”
周了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师姐.你是在说师傅如今不人性么?”
温久猛地转过头,对上周了然似笑非笑的脸,重重地踩了他一脚,疼的周了然龇牙咧嘴。
叶子珩微微偏过头,警告二人不要再胡闹了,温久狠狠地瞪了周了然一眼,转头不再看他。
阿银冷笑着站起身:“我爹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他虽称不上医术高明,却也是省了村里的人不少事儿,不用什么病都要跑到镇上去看。”
“我爹啊,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蛇,此处是南疆,毒蛇毒虫多正常不过,可是阿爹养的蛇不一样,他总是给这些蛇喂下各种药,想着有一日,是不是这蛇也能入药。”
“村子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我爹是个怪人,上山好不容易采的药就全部喂给了蛇,直到有一日,我爹在路边救回的濒死的蟒蛇,被爹爹用药救了回来。”
叶子珩眉头微微皱起:“蟒蛇?”
阿银扯了扯嘴角,重新坐回石头旁边,伸手一下一下抚着那蟒蛇:“是啊,就是这只。”
她继续回忆:“南疆有不少蛇,什么样的都有,可是当时这蟒蛇可大,只是没有如今这般大,村子里的人都怕它,要将它当场捕杀了,爹爹不肯,硬是带着它躲进了山里,连我都找不到。”
“直到有一天夜里,他带着蟒蛇下了山,在后院搭了个草棚,当初还没有这藤蔓.”
叶子珩顺着她的话:“如若这蟒蛇不伤人,对你们而言和其他蛇虫也没有区别。”
蟒蛇也是一口伤人,可这南疆其他的毒蛇亦是一口致命,它们的毒可都是罕见的剧毒。
阿银摇了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偏见。那日村子里有个孩童,不知怎么翻进了我家的院子,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草棚里了,没有任何外伤,可肋骨这些全部都断了。他们都说是蟒蛇将他活活缠死,可我觉得他也有可能是翻院子的时候摔死,也有可能是从树上掉落下来,也有可能.”
她的眼泪早已湿了衣襟,却依旧停不下来:“可是他们非说是爹爹救了这蟒蛇,活活将那孩童害死了,说是爹爹害死了他!”
“他们各个都举着刀拿着叉子,气势汹汹地冲到后院,非要将这蟒蛇杀死,爹爹觉得真相不明,而这蟒蛇在我家中住了这么久都未曾伤人,护在蟒蛇身前死都不肯走,可刀剑无眼,不知谁带头冲了上去,爹爹根本拦不住,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叶子珩这才听明白了:“所以你就将你爹爹的魂魄放到了蟒蛇体内?”
阿银又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我哪有那种本事,我不过是能用银哨控制些我训练的蛇罢了,是这蟒蛇,天赋异禀。爹爹死后,蟒蛇似觉醒了一般,原本温顺安静,突然就变得凶猛无比,将那些人全部赶出了我家,等我回到院中,这草棚已经长满了藤蔓,连爹爹的尸体都不见了.”
叶子珩皱起眉头:“是这蟒蛇自己将你爹爹的魂魄留下?”
阿银这才点了点头:“大概是在报恩吧,连这冷血蟒蛇都知道报恩呢。”
叶子珩轻咳了两声,安慰道:“阿银姑娘,若只是蟒蛇,我们不会出现在此处,只是你伤人性命,你爹的鬼魂在这巨蟒体内吸食了他们的魂魄,已经成了我们非诛不可的恶鬼,他的心智慢慢会被怨念支配,到你都控制不了的地步,不得不诛”
阿银苦笑:“我又如何不知呢?往日只是半年一个,如今却月月都要.我早知他已经变了,可是他是我爹,我没有办法.如今倒是解脱了.”
她转头看了眼温久和周了然:“我知道你们来此处有目的,想着八九不离十,若是你们成功了那我便是解脱了,若是没有成功,那就说明爹爹命不该绝,就应该被救,如今倒是有了答案。”
等弄清所有前因后果,这天都大亮了
周了然和温久去房中休息了半晌,叶子珩陪着阿银去了镇上。
阿银如今没了盼头,随着叶子珩去官府自首了。
一行人趁着官府的人来之前离开了这个院子,看着官兵抬出了后院的干尸,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做人总是这般,各有各的难处。
见官府的人走后,村子里的人纷纷赶了过来,站在那房屋前交头接耳,最后似乎是那个站在最中间手拄着拐杖的人做了决定,不一会儿,那木质的房屋就被烧成了一片。
三人没有上前阻拦,只是温久看不过去,默默走到了蓝衣婆婆身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婆婆,我涉世未深,却还是有句话想送给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明真相就跟风容易害人害己。”
说罢,温久等不及他们说话,便和叶子珩和周了然离开了这村子,头也没回。
三人继续往南疆腹地赶去,前面分叉口,叶子珩喊住了匆忙赶路的行人:“这位大哥,我们想去蛮岭,这两条路我们该往哪处走?”
那路人甚是好心,仔仔细细地说道了一番:“这条多山路,但快,这另一条路好走不少,只是要多上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