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是乖乖,我来了。”
声音仿佛撞在金属的大钟上,带起阵阵悠远的回声。
没有人理我!
奶奶这是没听到我的呼唤吗?
我继续朝前走着,尽管看不到方向,但朝着一个方向走总是没错的,再长的路总会有尽头。
晕晕乎乎中,我听到有人一边哭一边叫我的名字,要我赶快回去。
回去,回去哪里呢?以为我不想回去的吗?
这里这么黑,我找不着回去的路啊。
又叫,还在哭。
别叫了行不行,真心想要我回去,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乱叫,不如伸手拉我一把,让我也有个方向不是!
我就是个雷达,也得有个参照物啥的吧,仅凭感觉怎么找得到出路啊。
不要叫了,不打算来接我就不要扰乱我的思维,让我静一静好吧。
还在叫,还在叫!
“谁在叫我,是谁?有本事你来接我,来接我我就和你回去。”我气得扯着嗓子暴吼。
“呜哇儿呜哇,桐桐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可是状元郎,读完大学肯定能赚好多钱,现在就死了太可惜了,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念了吗。快回来吧,呜哇儿呜哇儿。”
哦,听声音是陈乐乐那丫头。
平时听她说话声音嫩嫩的,怎么哭起来难听得要死。
“梧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睁开眼睛好不好?你知道吗,庄园后院还有一片小雏菊呢,花开得特别好看。睡够了就张开眼睛,我陪你一起去看小雏菊。”
是二二哥的声音,他哭了吗?
“快点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担心。”
二二你错了,我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知道怎么回来。
呜,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
“对了,回来的时候遇上秦玉了,他听说你受伤,死活要跟过来看你,你不是不愿见他吗,我严厉的拒绝了。刚才他还在门前转,被李诚打跑,现在跑到窗子这边了,翘着脚朝屋子里边看呢。梧桐不怪你嫌他膈应人,他这副纠缠的样子,是真膈应人。梧桐你不睁眼睛也行,那就告诉我同不同意他进来看你,点头不算摇头算哈。”
我连眼睛都睁不开怎么给你点头不算摇头算。
你可真有意思。
还有,秦玉那个大恶心要来看我?
他有什么居心?
我想起摔崖前肩膀上挨的那下拍打,难不成是他?或者是他那和他特别般配的女朋友?
我是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见不得我好,非给我弄点事情出来让我遭罪。
不行啊,二二,我不想见他,你可千万别让他来。
二二还在不停的絮叨,说了好多话,连小时候背我的事都说到了,絮絮叨叨的听得我耳朵发麻。
不知是不是秦彻精诚所致,身边的黑暗似乎正在缓缓的发生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密得透不过气。
我心中一喜,摩拳擦掌的朝着薄弱的地方便奔了过去。
眼前忽然一亮,一道白光射了进来,仿佛劈开黑暗的白色利箭,晃得我连忙抬起手遮住光线,却没能遮住眼前两张担忧的大脸。
二人的呼吸扑在我脸上,热乎乎的,我无力的抬手摸了摸乐乐的脸,也是热乎乎的。
太好了,她是热的,这说明我回来了。
陈乐乐见我醒了兴奋得张牙舞爪,眼泪扑扑的落,转身朝后快跑两步,身体向上一窜,直接把自己挂在了岳铁的脖子上,趴在他颈窝里这叫一个痛哭。
不是,你哭就哭,往老板身上挂是个毛线的意思啊。
再说我醒了,你不是应该抱我吗,怎么跑去抱老板了呀。
陈乐乐你抱错人了,回来抱我!
“你醒啦?”秦彻的脸悬在我上方,惊喜的盯着我仔仔细细的瞧,眸底深蓝暗涌,仿佛天上银河,潋滟的水光柔软了我和晨光,“没事了,只是一点皮外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还带着低低的哽咽。
“有人拍我肩膀了。”我好委屈,“不是我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之前一个人在黑暗中躅躅行走时我都没有哭,而是憋着一股劲儿的想要出去。
当秦彻出现在眼前,柔柔的哄我,突然就感觉好委屈,想哭。
“嗯,我知道你不是没有深浅的人,已经在查了,有结果我会告诉你。到时候怎么办,全听你的,可好?”
“你怎么来那么慢,我一共叫了你七十六声呢。二二哥,那棵树还好吗?它的根扎得不那么牢,我想大声喊你都不敢,一喊就有土块往下落,可吓人了。”
“怪我没能及时找到你,都是我的错,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去吃大餐,烧烤火锅铁锅炖、炒菜蒸菜海底捞、意料泰国菜满汉全席,你挑,什么都成。”他给我掖了掖被子,温暖而干燥的大手在我额头贴了两秒,又放在自己额头贴了一下,“挺好的,没有发烧。”
“嗯,”我揉揉发酸的鼻子,囊囊的应了一声。
“这儿还是庄园吗?”我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特别特别复古的拔步床上。
床的材质红中带金,还散发着优雅的香气,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这种床我只在那些清穿电视剧中见到过,喜欢是喜欢得不行,总以为那是个瑰丽的梦,只有公主才配居住。却不想我居然还有缘睡在上边,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屋子的环境有些眼熟,是我喜欢的古典文艺风,屏风上那幅花开富贵图画法别具一格,无论着色还是画风都极具新意。
空间不算大,却打了一整面墙的书柜,窗下的竹制桌面上摊着一张上好的宣纸,造型古朴却不失华丽的象牙镇纸安静的坐着,成套的湖笔挂在架上,笔架边是一方打开的端砚,徽墨的香气沁人心脾。
设计这个房间的,一定是位附庸风雅之人,并且具有很高的书画造诣。
“是的,这里是莱恩先生的画室,你来过的。”
画室!
怪不得眼熟。
我想起那个美得惊人的异域男子,衣袂飘飘,气质超然物外。
原来他的名字叫莱恩。
只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莱恩先生知识渊博,尤擅国画和中医。你受了惊吓着了凉,是莱恩先生用中医艾炙为你治疗的。”
一名外国男子,画得一手好国画已经很难得,却还精通中医,连艾炙都运用自如,这就很稀奇了。
我看了眼站在窗下的背影隽秀挺拔,比秦彻略矮,笔直削瘦,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后腰稍下的位置上,恬淡而安静,存在感特别微弱。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也在屋子里。
“谢谢莱恩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莱恩回过头,金发蓝眼,肤白胜雪,目光与我的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一定是我的错觉,莱恩望向我时的眼神,让我想到势在必得四个大字。
我和他满打满算见过两次面,比陌生人没有差多少,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以及屋子里的每样设施全都贵重无比,还有那举手投足,有着不逊于秦彻的风度和教养,显然身份贵重。
梧桐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不可能被如此优秀的莱恩先生志在必得。
我有这个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