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我来不及细想,眼尾也只扫到一条黑影从窗口一跃而出,一个带着木质暖香的怀抱在跌落的瞬间拢住我。
他的双臂扣住我肩膀,两条长腿将我的腿裹住,他用自己的身体将我和他捆绑在一起。
我在空中翻了个个儿,头晕得要命,像是就要死了一样。
然而,抱着我的双臂又温暖又强悍,让我觉得哪怕下一刻就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恐惧和慌乱顷刻之间被安抚,待我睁开眼睛,秦彻那张妖孽般的俊颜在眼前无限放大。
浓黑的眉,白皙的肤,如星的眸,如樱的唇。
他朝着我妖孽似的微笑,“不怕小乖,我来了。”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泪水像甘冽的春雨,不仅湿润了我的脸颊,也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田。
这个傻瓜,他怎么就那么什么也不顾的冲上来啊,会死的不知道吗?
秦彻,你这个傻瓜!
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秒吧,眼泪涌出眼眶,落在秦彻的脸上。
傻瓜,干嘛要来啊。
小乖不怕,我来了。
为了我失去你大好的人生,真的不值得。
我说不出一个字,只会靠在他颈窝里,拼命流泪。
下坠的速度非常的快。
尽管我无比希望时间和空间就此停驻,那一刻永远不要来。
可老天爷听不到我的祈祷,数秒而已,眼睁睁的看着秦彻后背落地。
噗的几声轻响,我听到秦彻痛苦的闷哼。
不知哪里溅出的红色颜料,将我的眼前染成一片血红。
这是什么味道?又腥又咸。
阿彻,二二,你怎么吐血了,别睡,你张开眼睛看看我。
秦彻,不要睡,也不要放开我。
我忘了哭,抓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想他抱着我。
可是,他的手臂瘫软无力,很快的滑下来。我再次拿起他的手臂放上我的脖颈,他的手又一次滑了下来。
我痛哭失声,捧着他的脸求他,“二二,抱抱我,不要放开,我想你抱着我。”
“小乖,不哭,你没事,真好。”他努力的想要抬起手给我擦泪,可那只手只是微微蠕动一下便再不能有任何动作。
“对不起。”秦彻困难而遗憾的说完这句话,星眸中目光涣散、失去焦距,乌红的血一股股的从他的唇角涌出,把他的唇染成刺目的红。
“秦彻,不要死,你不要死。我要你陪我,秦彻,我要你。求你,不要睡。”
眼前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做梦了。
一只大鸟被困在火海之中痛苦嘶鸣,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它无处可逃。
“璇玑,我来了!”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乌发男子从天而降,他幽深的蓝眸如同最华贵的宝石,抬手轻轻一挥,天降甘霖,烈火熄灭。
大鸟被烧得羽毛焦黑,奄奄一息。
男子心疼的跪坐在一片污浊之中,抱起呼吸微弱的大鸟,让她脏兮兮的小脸贴在自己脸上,疼惜的亲吻大鸟的额头。
他深蓝色的眸底涌起剔透的泪水,滴滴滑落在大鸟头上。
那些泪仿佛拥有重生之力的圣水,只在顷刻间,大鸟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羽毛以极快的速度褪陈出新,鲜艳如昨。
“璇玑,是我,我来了,你醒醒,看看我,好吗?”
他的声音真温柔啊,仿佛拥有治愈一切伤害的能力。
大鸟终于睁开眼睛,满身华羽渐渐幻化成五彩的衣裙,而它本身也变成人的样子。
我惊讶的看着她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好想问问她究竟是谁,我又是谁,我和她究竟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总是会梦到她?
我想问问她,我右肩上那只鸟是不是她。
然而,不论我如何努力的接近,和她们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不论我如何大声的喊,她们都听不到。
明明就在眼前,是触手可及的,可事实却是根本触摸不到。就好像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
看得到,摸不着,听不见..
“医生,快叫医生,梧桐的眼睛动了,她快要醒了。”
一片混乱的声音,有人掀我的眼皮,有人在我手指夹上什么东西,有凉丝丝的液体流入血管,还有一个声音在没完没了的说话。
好烦啊,不要说了,让我安静会儿好吗?
“李诚,你真吵。”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开心了。你没事,太好了。”
我的手被人抬起在按在哪里,手背上又湿又热。
李诚哭了吗?
记忆的最后是秦彻抱着我坠落,他在我的下方,做了我的肉垫。
秦彻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谁来帮帮我,打开我沉重的眼睑,让我醒过来,我要去看看秦彻。
我继续清醒的晕着,李诚一直守着我,不时的和我说话。
他告诉我秦彻受了很重的伤,秦彻的爸妈从国外请来名医给他做了三场大的手术,才把他的命保住。
他说秦彻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一直没有醒,也有医生断言,他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如果再不醒来,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他说彻这个傻瓜,从见我第一眼就待我与众不同,尽管他没有告诉我,可实际上早把我当成相伴一生的爱侣。
他说那个傻瓜有一次喝醉了说过,这辈子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他宁可打一辈子的光棍。
他说梧桐你快点醒来吧,去看看彻,或许听到你的声音,他就不舍得再睡了。
我也想醒啊,我比你还要急着见到他。可是眼皮那么沉,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不是我不愿醒。
李诚,你是秦彻的好兄弟,应该去守着他呀,老在我这边坐着有什么用呢。
秦彻你又救了我一次,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对不起啊,总是连累你。
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好好的,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葱油青菜鸡蛋面。
秦彻,你知道坠落的那一瞬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是不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好遗憾呢,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对你可能是有一点点喜欢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秦彻,如果我说,其实我有一点点在意你,你会不会醒得快一点呢?
秦彻,醒来吧,求你。
老师来了,先是训了我一通,又哽咽着嘱咐李诚一定要好好照顾我。
师兄来了,奇怪的是没有阴阳怪气的损我,而是重重的叹了几次气,说我是个招灾的体质。等我好了,他给我介绍个寺庙,让我去住上些日子,参参禅,没准能改变合格。
晶晶也来了,抱着我的床头哭了一场又一场,李诚怪她吵到我,还说她擤鼻子太费纸,那些纸都是他花钱买的。
她任性的又抽了一叠纸,擤完鼻子和我说她暗恋好久的学长约她喝茶,她一开心便把手机静音了,以至于没有及时阅读我的消息。
她说她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了大师,那个大师神秘莫测的说我命中该有此劫,非人力可改。逆天改命不是没有可能,但代价太大,我很可能承受不起。
不是能破吗?该怎么破,需要多少钱?
晶晶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接着告诉我大师算到我已应劫,不论花多少钱都是破无可破。
我在黑暗中不屑嗤笑,说什么大师,分明就是马后客。
真正的醒来是在一个晴朗的清晨。
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灿烂的晨曦,还有一只小鸟站在病房的窗台上,仰着小脖子唱着婉转的曲调。
李诚穿着布满褶皱的悠闲装靠在我床头正在打盹。
清晨的阳光不烈却很亮,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乌青。
这家伙,同时照顾我和秦彻,肯定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