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雅别苑西院大堂
“昭仁公主真是这样说的?”
林飞对高坐在太师椅上的秦境玄恭敬回:“是,宫里暗探将昭仁公主所说的话,一字不差都记了下来!属下不敢有任何欺瞒!”
秦境玄低声喃喃道:“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他轻笑着说:“没想到昭仁公主居然还懂君臣之道,看来是本王小瞧她了。”
“您是不该小瞧她。”坐在左侧首位的沈言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之前望春楼的事,您也瞧见了,公主并非普通女子,她独立自主,遇事沉着冷静,她不受任何人牵制摆布,她是臣见过的女子中,最与众不同的人,也是最命苦的人,臣希望殿下……”
“先生!”秦境玄俊美如画的脸没有一丝情绪,说话却是冷寒至极,“您还是想要本王不杀她,对吗?”
沈言不置可否,“殿下,若您与公主接触久了,您也会舍不得杀她,杀一人不如降百人,昭仁公主背后牵动的可是骁勇善战、用兵如神的煜南王,殿下为何不能兵不血刃就让百里策对您俯首称臣了?”
“先生觉得可能吗?”秦境玄问他:“百里策心高气傲,靖德帝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对本王俯首称臣!”
“为何不可?”沈言不放弃劝他说:“殿下对事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对人更是选贤任能、知人善用,您这样的君主,还怕征服不了一个,心高气傲的百里策吗?”
秦境玄被他一通话哄笑了。
“先生还真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不愧是文才兼雅,诗成惊天地,笔落泣鬼神的天下第一谋士啊!怕是曹太师也比不过您。”
沈言梗噎,“殿下就别打趣臣了,臣也是为殿下着想。”
秦境玄审视他问:“先生是真为本王着想,还是存有私心想救昭仁公主?”
沈言胸怀坦荡道:“都有,殿下若不信臣所言,不如打个赌如何?”
秦境玄兴致勃勃问:“什么赌?”
“三月!”沈言信誓旦旦道:“殿下跟公主相处三月,定然不想杀她!”
秦境玄问:“若是三月后,本王还想杀她,先生当如何?”
沈言恳切道:“任凭殿下处置!若是三月后,殿下不想杀公主,您又当如何?”
秦境玄冁然而笑:“那本王大小事都谨听先生一人言!”
沈言信心满满问:“君,可无戏言?”
秦境玄豪言壮语道:“君无戏言!”
沈言淡然一笑:“殿下,您输定了!”
这时,一侍卫疾步来报:“主子,门外有个自称是岑公公干儿子的太监求见!”
秦境玄干脆利落:“不见!”
侍卫应声走后,沈言问他:“为何不见,您不是要利用苏怀允吗?”
秦境玄鄙夷不屑:“本王又不是那蠢货的军师谋士,为何要见?再者,若是一个人屡次受挫,就会狗急跳墙、剑走偏锋!”
“殿下是想把苏怀允逼至绝路,兵行险着……逼宫?”
秦境玄默然,沈言又问:“陈霖是殿下杀的?”
“那种废物,还用不着本王出手。”
沈言下意识看了眼站他身后,不苟言笑的林飞,问:“公主身上的药粉也是殿下换的?”
秦境玄冷视沈言:“先生就那么想知道?”
沈言也不跟他客气的点头。
秦境玄无奈,当初就该极力劝说父皇,不让沈言来大商做暗探的,他太重情了。
“林飞,一五一十告诉先生。”
“是!”林飞面无表情道:“属下将昭仁公主去望春楼的消息透露给陈霖,并买通他身边的人怂恿去看戏,然后易容成商人混入人群,待主子换取昭仁公主身上药粉后,暗藏在房里的杨统领,便用银针杀了陈霖,嫁祸小倌!”
沈言问林飞:“杨延也是你叫来的?”
“是,杀陈霖之前,属下就去通知刑部侍郎杨延了。”林飞忍不住吐槽:“杨延真是废物!”
沈言哑然,他们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杨延若是有点脑子,也不会让昭仁公主钻了空子检查尸体!
他看向秦境玄问:“苏怀允知道这个计谋?”
秦境玄颔首。
沈言微讶:“陈家不是苏怀允的人吗?他连自己母亲娘家人都下手?”
秦境玄笑里藏刀:“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一个废物,他有何下不了手,陈家的人都死了才好,这样虎啸军兵权就完全落入他手里了,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蚂蚁虽小,也是肉!”
沈言迷惑问:“殿下是如何得知公主身上带有药粉?又怎知她会用在陈霖身上?”
秦境玄淡笑着答:“这岐京城里大到皇子,小到京官,都渗透进了本王安插的人,更何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王花点银子,还有什么事打听不出来,而且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利用人性的弱点,就能算计人心!”
沈言惊惧盯着眼前人,他记得小时候的轩辕硕,是个极其聪明又顽皮的小皇子,没想到转眼间他就成了个智谋过人、冷酷无情的人!
他哑然失笑,真是比肃宗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冷酷狠厉的手段,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境玄察觉到沈言的想法,问:“先生怕本王?”
沈言摇头:“就像殿下说的,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殿下也有弱点。”
秦境玄坚决否认:“本王没有!”
沈言笑:“当殿下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有弱点。”
秦境玄冷然道:“本王对女人没兴趣!”
沈言挑眉,意味深长:“殿下,话……可不要说的太早。”
秦境玄眸光深沉问:“先生,您又在谋算什么?”
他虽能算计人心,但论真正的谋,他远比不上沈言。
沈言高深莫测道:“臣除了是个医者,还是个谋士,所谓谋士,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臣当以谋天下百姓能安享太平盛世为己任。”
秦境玄脸色微变,“先生谋天下棋局,本王不会也是您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吧?”
沈言会心一笑:“天地为局,天下人皆可为棋子,臣所谋,不过一个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罢了。”
秦境玄冷呵,酸溜溜问:“那苏沅卿也是您的棋子之一?”
沈言见他吃味的样,忍俊不禁:“臣在来大商时,她就是了。”
秦境玄还是一脸不高兴。
“若照先生这么说,您十三岁以乡试第一进入会试、殿试,接连考取解元、会元、状元,成为名震天下的三元郎,进入鋆京任职翰林时,就把本王当棋子了?”
沈言忍不住笑出声道:“殿下,您那时还未出生呢。”
一旁不苟言笑的林飞,亦是嘴角微扬。
秦境玄双手抱胸,不悦地侧过头去。
沈言忍笑问他:“殿下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秦境玄:“釜底抽薪,夜会苏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