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夜里雪花肆意飘洒着,巍峨雄壮的皇宫一片白茫,宫殿屋檐和窗棂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刺,仿佛天然的水晶雕饰。
乾清殿里,靖德帝病恹恹躺靠在玉榻,腿上还盖了层厚厚的毯子,殿里炭火烧得极旺,与宫外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林公公拿着拂尘脸色焦急的走了过来。
“陛下,昭仁公主求见。”
“她来干什么?白日不是才见过嘛。”靖德帝嘴唇泛白、声音沙哑,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让她回去吧,朕谁也不想见。”
“父皇!”
林公公见苏沅卿气势汹汹走来,就知道没啥好事,急忙退了出去。
靖德帝眼眸黯淡的倪着苏沅卿,慵懒张口:“天儿这么冷,你不好好待在府里,跑来宫里做甚?”
苏沅卿看了眼地上炭火盆,走到靖德帝身旁坐了下来。
“儿臣想父皇了,所以来看看。”
“呵,”
靖德帝:你看我信不信你,“你来宫里就没啥好事,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知女莫若父啊!
“父皇,儿臣有样好东西,要给您看看。”
“不看!”靖德帝怕自己气晕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苏沅卿哪肯善罢甘休,不看也得让他看。
她从衣袖拿出一封密信和一张写满小字的纸,硬塞到靖德帝手里。
“父皇,这是陈仲和苏怀允的认罪书,还有一封……”她盯着靖德帝说:“晟国璟王轩辕硕的亲笔书信。”
靖德帝拿信的手一抖,眼皮直跳,沉声问:“晟国璟王?轩辕硕?你从哪得来的书信?”
“这是儿臣安插在宣平侯府的探子,在他密室里找到的,父皇不妨先看看信里写的什么,看完了,儿臣再与您说。”
靖德帝垂眸看着书信,心里重如千斤,他知道从苏沅卿手里拿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但看到那封火漆密信,好奇心使然,他还是颤手打开了。
靖德帝看完后,喘着大气咳了起来,脸色涨红,眉头拧成一团,嘴唇更是惨白,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去了。
苏沅卿见他这副模样,焦急给他顺气,“父皇,您怎么了,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靖德帝喘了几口气,愤怒推开她的手,“九儿!你可知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吗?!”
“知道啊。”苏沅卿语气淡淡。
“你这是要把允儿置于死地啊!”靖德帝失望透顶,指责她:“允儿可是你亲哥哥啊!”
“亲哥哥?”苏沅卿嘲讽大笑:“我的亲哥哥已经死了!在他出生三月后便夭折了!”
她怨气怒气涌上心头:“害死我亲哥哥的人,就是苏怀允生母,当今皇后!还有我的母后,也是他们害死的,您怎能如此残忍的,让儿臣认杀人凶手作母亲和哥哥!”
靖德帝悲痛欲绝:“九儿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下吗?!”
“放下?”苏沅卿牵起靖德帝枯瘦的手,“父皇,儿臣的母后、哥哥、外祖父一家三百一十七条人命,还有三万黑甲军将士的性命,”
她阴鸷抬眸:“这么多条人命的累累血债,您要儿臣如何放下?!”
靖德帝手里的信,如鸿毛般飘然坠地,他眼眸闪烁着泪花,怔怔看着苏沅卿。
平时在他面前,她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顶顶嘴,有时还会跟他撒撒娇。
父女欢喜吵闹的假象让他忘了,他的女儿是个嫉恶如仇、善恶终报的人,她又怎会轻易放过害死沈家的人了!
靖德帝潸然低眉,就像一夜之间白了头的孤寂老人。
苏沅卿看到渐渐老去的父皇,想起了自己亲生父母,心痛如绞。
她问:“父皇,若您早知道苏怀允会是如今这样,当初生下他的时候,您会丢弃他吗?”
靖德帝抬眸,已红了眼。
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昏聩,又怎会丢弃自己的儿女了?
“……不会。”
苏沅卿眼眸落下一滴泪,她仰头苦笑了声,再看靖德帝时,俨然变成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