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奶奶含着泪,接过茶水抿了口,“栩栩啊,乖孩子,好好学,不用担心家里,做事情最怕扁担挑水,一心挂两头,咱要甜的就拿糖碗,要酸的就拿醋碗,干一行是一行,啊。”
我酸着鼻子点头,膝盖转着看向三姑,“三姑,栩栩……”
“乖。”
三姑示意我不用多说,接过茶碗就喝了,佛珠在手里转着,努力咬字清晰,“一杯水便具四海味,世法不必尽尝,千江月总有一轮月光,心殊宜常独朗,栩栩,路是你自己的,好好走。”
我重重的点头,憋着泪,端茶敬向妈妈,“妈……”
妈妈眼泪流个不停,她抖着手伸过来,不让大姐帮忙,握住茶杯,即便洒了,也用力的附到嘴边,喝了口冲我嗯嗯的发音,“栩……栩……好……女儿……”
我哭得忽然停不下来,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些亲人,除了奶奶,哪一个没有被我妨害?!
爸爸腿断了,斜放在一旁的拐杖还很刺眼,妈妈病成这样,大姐家破了,二哥进去了,我三姑她……
他们还不如骂骂我!
对我越好,我越是难受!
“我对不起你们!!”
我对着他们,用力的磕了三个头,恨不得磕碎这地上的石砖,:“我根本不是福星,我是祸害!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
“栩栩!!”
许姨扯起我,“呀!额头要出血啦!!”
我哭得不能自己,被她一拉就坐到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三姑,对不起二哥,对不起大姐,对不起沈叔……对不起……”
一下就崩溃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
敬茶而已嘛。
敬到沈叔那就算礼成了!
这一天我幻想了好久,我觉得这会是我踏道阴阳很‘高光’的一刻,甚至想着,到了这时候一定要仰头挺胸,看吧,沈叔还说我不行,说我资质差,我没灵悟慧根,可我这一步步,不是证明了自己?我梁栩栩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我还要当面问问沈叔,嘿,是不是打脸了?
但是这一瞬,我看着一屋的老幼,他们都因为我聚集在这里,也都因我,承受了或多或少的磨难,我的内疚感喷薄而出,敬的是茶,也是往事,茶水就是钝刀,一点点割开了我心里隐藏的伤口,很疼,我忍不住!
“栩栩!”
家里人都围上来劝慰我,大姐着急忙慌的找来毛巾为我擦拭额头,“栩栩,你要冷静,这些事不怪你,你也是被人害的!如果姐能拜师,姐也要学道法,非把那邪师逮到,还我们家一个公道啊!”
袁穷?
人声乱遭遭的充斥我的耳膜。
我隔着水光看着坐在太师椅上没动的沈万通。
突然明白沈叔为什么一开始就说等了。
那时候我和爸爸还揣着一丝侥幸,想着等到袁穷出现,就能拿回命格了。
事实上呢。
袁穷是出现了,命格不提,沈叔为此折了几十年道行,还没能灭了他。
难怪沈叔说这是大邪术,他当时还算悠着说的,唯恐让我和爸爸的希望彻底破灭。
真相是什么?
我遇到的这事儿,比得罕见病的几率都低,所以很多先生看不出门道!
恰恰沈叔先前是邪师,他懂这些歪门,又加上袁穷是他的‘高徒’,才能掐出症结。
我的下场本来必死无疑,是胡姑姑把我指引到沈万通这里,才求得了一丝生机。
想活着吗?
那就要牵连家人!
沈叔说踏道会六亲疏离,更有可能断子绝孙,做先生难,想要砍断这些情根更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