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东西下车,进院我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墙根处有个年轻男人正在晒太阳,他脸上还带着结痂的新疤,坐在墙根的小板凳上似睡非睡,对哭声充耳不闻,三利娘受不了,“三利!妈咋跟你说的!孩子哭了你得哄哄啊!”
“哄不好。”
男人坐在小板凳上略有委屈,“我想他是饿了,烧了玉米给他吃,他又不吃,我爸还骂我,妈,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烧玉米他能吃吗,仓里的玉米都老了,那是准备磨面的,烧完大人都不能吃,何况孩子!”
三利娘气急败坏,尴尬的看了我一眼,顾不上旁的了,抬脚就冲进了屋子里。
我忍不住挠头,走到三利身前,“三利哥?”
三利懵懂的看了看我,“你谁啊。”
“我是梁栩栩呀。”
我努力扯出一抹笑,“咱俩小时候一起玩过捉迷藏,躲猫猫,你还记得吗?”
“梁栩栩……”
三利疑惑的摇头,“不记得了,你来我家做什么?是要把我媳妇儿接走吗?”
“我为什么要把她接走?”
“她打我。”
三利小孩子一样的撅了噘嘴,“她挠的我脸可疼,你把她接走吧,我不想要媳妇儿了。”
我心口堵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孩子不哭了,我便走了进去,入目的是一个厨房,脏兮兮的碗碟都堆积在水池里,鼻息处还萦绕着一股怪味儿,中药和一些变质食物混合的味道。
三利娘招呼着我进屋,险些没有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破旧的衣物,黑黢黢的剩饭和孩子的奶瓶乱糟糟的堆在桌上。
炕上还躺着一个老人,三利他爹,见我进来他撑着胳膊要坐起来,“栩栩来了吗?呀!真是栩栩,变模样啦!多少年没见了啊。”
“大爷,您快躺下。”
老人家最怕这个,但凡是行动不便又没有专人照料的,屋里就容易有味儿。
聊了几句,我对着眼前的景象只想用一个词,满目疮痍。
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垃圾场一样的内部,炕上干瘦疼痛的老人,院里心智不全的男人……
虽说还没看到三利媳妇儿,但对这个家而言,唯独能称得上希望的,就是三利娘怀里的小娃娃。
一岁多的小男孩儿,肉嘟嘟虎头虎脑的,带着肉坑的小手握着我买来的糕点,就算脸上还挂着泪,吃上东西就笑了,三利娘让他喊姨姨,小男孩儿真的奶声奶气的对我开口,“姨姨……”
“真乖。”
我心都要化了,在三利娘的引导下抱了抱他,“大娘,太可爱了。”
孩子倒是不认生,被我抱着也没抵触,逗一逗就咯咯的笑,露出了几颗小牙齿。
待了会儿我就准备告辞,三利娘抱着孩子送我,走到厨房,隔壁的小屋突然欠开了一道门缝。
我看过去,直接对上了门缝里往外望的眼珠子!
心一激灵!
吓我一跳跳。
那眼珠子布满红色血丝,看人时既警惕又凶恶,特别渗人!
“栩栩你别害怕,那是我儿媳妇儿小英儿,门被我锁住了,她不出来。”
三利娘连忙开口,走到小屋前敲了敲门,“英儿,你别害怕啊,这是三利小时候的玩伴儿,栩栩,特意过来看望三利的,还给你儿子买了好吃的呢!是特别好的小姑娘,不会害咱们的!”
小屋门缝开的大了点,外面挂着铁链,最大能开到她伸出一只胳膊出来,门缝一大,小英儿的脸露出了一部分,很清瘦,苍白,和三利一样,皮肤上有结痂的新伤,看来俩口子那天架打的很大,对着我,她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的样子,“栩栩?你来,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