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的拜师仪式上主持,一声孝子贤孙,跪——
拉开了我跑丧的大门。
往日的情景不断的浮现。
我主动请缨去唱哭活的时候,她说死者为大,绝对不能儿戏。
唱好了,她握住我的手说你可是真是宝贝丫头啊。
第一次哭活我就是在王姨身边唱的,如今,再次跪在她面前,唱着七关,送她最后一程。
最后是王姨一声声的叹气,三太奶,她的三太奶……
我明白踏道之人生死要看淡,可我没想到,王姨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即使她临终的最后一刻都没怪我,我的心仍是生生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被内疚填满。
曾以为,人生最差已然如此,老天爷给与我的福佑,十年前就全部拿了回去,在镇远山偷生的日子,遇到的人和事,都是泥泞中的礼物,是我在苦水里挣扎时,捂住我一颗心的温手。
万万没想到,人生却是一差再差。
聚散知无定,忧欢事不常。
最残酷的事大抵如此,靠近我的人,果真没有好下场。
命运馈赠的礼物,终究会变成刺入心底里的图钉,令我清醒的疼。
流转无恒处,谁知吾苦艰,愿为中林草,秋随野火燔,糜灭岂不痛,愿与株荄连。
王姨啊,王姨,栩栩记得您所有的好。
若有来世,愿做牛马,恩情必报。
纯良全程都没什么反应,跪在对面的的灵棚里,神情麻木。
孙姐在旁边默默地掉着泪,她破了规矩,跪倒我身边帮着我唱,“哭到了二七关哪~二七关是鬼门关~!二鬼又把路来拦~!女儿多烧几包纸,妈妈过了二七关~!两位妈妈!儿孙自有儿孙福!妈妈们一路好走!不用再为儿女担心啦!!!”
哭声悲戚,秀丽姐靠着正义哥,“两位大娘那么好的人,咋就会突发心脏病呀!”
我坚持着和孙姐唱完,又在众人的搀扶下跪到灵棚的左侧,做着家属答礼。
一切都和四年前师父的葬礼一致,每上香吊唁一位宾客,我便回叩感激。
风声呜咽,雪花落在了每一位宾客的眉梢肩头。
冷肃悲鸣,寄托哀思。
抬起眼,张君赫来到了灵堂前。
他给两位大姨逐一上香,磕了三个头后说了声,“对不起。”
音落,他看向我,声音沉哑的道,“梁栩栩,不要再激怒钟思彤了,你多保重吧。”
我脸埋在孝帽中,形如一具躯壳,机械的给他回磕了三个头。
脑子里,则浮现三天前的景象——
王姨咽气后,我收好了三太奶的牌位,跌跌撞撞的跑到正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许姨。
纯良无助的哭泣,他问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破败的房屋随着他的哭声都在飘摇,我上前查看了下许姨,然后通知殡仪馆来车接人。
按照镇远山的殡仪程序,救护车也会一同前来,验证逝者死因,开具死亡证明。
我要冷静,哪怕镜子里的我满眼血红,仇恨冲击着我的神经,身体无一丝力气,我也不能倒下,必须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得益于我踏道后在镇远山的名气,不愁人脉,所以我当场就给殡仪馆的林馆长去了电话,走了些关系。
事情解决的还算顺畅,两位大姨被放入小纸棺内抬走时,张君赫开着车也到了。
他远远地看着两位大姨被抬进镇殡仪馆的车,随着关严的车门声,死亡似被盖棺定论。
我本来要随着纯良一同去殡仪馆着手丧事,见到张君赫,就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