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门下,也没什么规矩,你只需谨记,若是这天压你,你就撑破这天,若是这地压你,你就踏破这地,天道时常不公,而公道自在你心,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我擦着泪,静静地站在窗边,走到现在,才依稀懂得,师父是何等的狂人。
诸事,他在意,又不在意,拿得起,也,放得下。
室内太过安静,我隔着窗子,仿佛都能听到雪舞清扬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整一个下午,张君赫都没从卧室里出来。
我安静的等在客厅,心头七上八下时,看到摆放在电视柜旁的一盆海棠。
恍然发现,张君赫家里的花草不是很多,几乎没有什么绿植,倒是这盆海棠的盆景很漂亮。
我上前看了阵,枝杈上还都是花骨朵,很是惹人喜爱。
海棠有花中神仙之称,美如胭脂,清丽芬芳。
诗中有云,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又坐回沙发,直到暮色将至,想着还要去医院,便去张君赫的卧室前敲了敲门,“张君赫?”
没人应声,我轻轻地拧开门把手,卧室里很黑,张君赫背对着我坐在床尾塌,脊背躬的很深,整个人似融进了黑暗里,安静而又压抑。
我慢慢的走进去,箱子就敞开放在他的小腿边,里面的文房四宝被扔了一地。
同样被扔在地毯上的,还有撕碎揉皱的信封信纸。
光耀太暗,我随意的捡起一块大点的信纸展平,正好看到师父书写的一行字——
‘千言万语,为父只想同你说声对不起。’
后面还能看到‘恨我也罢’之类的话。
我没再捡,握紧那块碎纸,看向了张君赫。
他见我进来毫无反应,头垂的低低的,手肘搭着膝盖,掌心托着眉宇。
刚刚好盖住了眼睛,令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张君赫?”
我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想安慰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外臂,“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这个结果真的很好,你也不要去恨我师父,他真的不想的,只是做先生,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他既想你活着,又不能容着袁穷继续作恶,这一步,真的很艰难……”
张君赫没有说话,呼吸却是轻颤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酸楚,我蹲在他面前,仰着脸看他,太黑了,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能感受到他唇角颤抖的苦涩,“张君赫,我不敢想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儿时被迫去吃骨灰时有多痛苦绝望,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
话没说完,张君赫忽然跪在我面前,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本能的想推开他,却感觉他的脸埋在我耳侧,有温热的液体渗进了我的发丝,一点点流进我的脖子,很浅的温度,却灼痛了我的皮肤。
我跟着就红了眼,没再推开他,反而伸出手拥住了他的背身,轻轻地拍着。
张君赫拥着我愈发的紧,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
那些带着温度的咸涩液体,却源源不断的流出。
我默默地流着泪,不去想师父的胸襟,单从张君赫的角度看,他真的很无助。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将襁褓中的我送到恶魔身边抚养,我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心脏,都会留下深深的阴影。
“没事了,你不是张君赫了。”
我轻着声,侧脸都是他呼吸的热度,“以后,我们都姓沈,你是沈怀信,我是沈栩栩,你真的是我哥哥,我也愿意叫你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