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有护工,是可以一块交钱的。
我现在也没什么硬气的了,接过钱,点了点头。
镇上的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和秦米婆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陪着去医院,毕竟要办住院缴费什么的。
车上陪车的护士不停的打量着我,目光闪闪。
毕竟这一段时间,我已经在医院几出几进了,人家不知道我都奇怪,陈家还死了一个人在医院呢。
等到医院,因为陈家父子上次也是强行出院的,医院那边大概也听说了事情的原委,虽然没有身份证,却还是给我办了住院,又安排了护工。
我弄好这些,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插管躺在床上,突然松了一口气。
镇医院离我家不算太远,我趁着夜色,打了个车去我家。
房子已经被封了,挂着低价出售的横幅。
我看了几眼,就直接走进了旁边的店里。
刘婶的粉店到下午两三点过了中饭就收了,不过晚上会炒第二天的臊子。
她正忙着,见到我,忙往外头看了看,拉着我进去关了门,唉声叹气:“怎么来了?最近陈家的人在卖房子,你别让他们看见,要不然少不得也说你几句。”
刘婶虽口直心快,但人还是比较热心的。
“给你煮碗牛肉面,刚炒好的臊子,香着呢。”刘婶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爽朗的道:“再给你摊个溏心鸡蛋,流黄的那种,你爸每次给你叫面,都特意交待。”
我听着心头发酸,出事前的一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爸还亲自下厨给做了黄刺骨鱼汤。
鱼汤熬得奶白,在上面卧着我妈煎得微黄的两糖心鸡蛋,一咬就流黄,满嘴的蛋香……
我扭头不由的看了一眼那边,只不过隔着两道墙,可那个家却已经回不去了。
柜台上摆着好几瓶泡着的药酒,其中就有一瓶是蛇酒。
刘婶这里的酒是按两算,论杯卖的。
每个玻璃瓶上都写着价钱,从低到高,最里面的才是蛇酒。
里面泡的是一条花斑腹蛇,至少两斤以上,棕色的蛇身盘在玻璃瓶里,几乎占满了整个玻璃瓶。
那些药材挤到瓶边,连酒的颜色都比较深了。
我拿过杯子,将下头的龙头开关拧开。
现在的玻璃瓶,都是这种从下头放的,不用开盖对于蛇酒而言挺安全的。
刘婶家的玻璃杯是特定的,一杯正好一两。
我一放酒,酒味散开,刘婶忙走过来,一把拉住我:“你喝?”
“这可喝不得,这蛇酒是你爸给我特意泡的,药效太重,可不适合你。”刘婶忙将我倒着的酒接过去,打开玻璃盖。
将酒倒了回去:“你吃面,我给你煎了两鸡蛋呢。以后啊,你没事就过来吃,婶不收你钱哈。有什么事,也跟婶说说,虽说帮不上忙,可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我站在一边,看着酒水哗的一下倒进去。
那条花斑蝮蛇因为酒水浮动,动了一下。
我偏头看了一眼,蛇眸紧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这是我爸收的蛇泡的吗?蝮蛇据说很毒啊?”
“再毒的蛇,还不是老老实实趴你家门口,让你爸捡着泡酒。”刘婶摁着我坐下。
似乎为了开导我,笑道:“你忘记啦,你爸天生就是个做蛇酒生意的料。”
“你家屋外,时不时有蛇自己爬过来,盘着一动不动跟死蛇一样让你爸捡进去泡酒呢。”刘婶似乎有点唏嘘。
叹着气道:“这镇上卖蛇酒的其实也有,四处赶集卖的也不少,可哪个的效果有你爸的蛇酒好?”
“外面还有人专门托人买你爸的蛇酒,说是喝了哪哪都好。你看你爸,卖个蛇酒,你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你妈天天打牌搓麻将,小日子好着呢。”刘婶满眼羡慕。
苦笑道:“哪像我们,早起开门,晚上还要炒臊子,累死累活好几天,还没你爸一瓶蛇酒挣得多。”
我心头慢慢发颤,看着那泡在琥珀色酒水里的蝮蛇:“那我爸在屋前捡来的蛇,泡的酒卖给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