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我锁骨被咬的地方,皮肤下面有着一片片的细细的蛇鳞涌起。
似乎还只是刚长出来,粗粝的鳞片戳破皮,划开的皮肤发着红。
那鳞片很细,在锁骨的正上方,顺着锁骨长着。
鳞片黑中带白,聚拢在一块,整条锁骨就像是一条黑白斑斓的蛇,又像是一个纹身。
纹的就是一具棺材,准确的说是一条黑白相交的蛇缠着一具棺,但那棺盖半开着,无数细细的蛇头从棺材盖探了出来。
整个鳞片覆盖处,不过锁骨那三指宽的大小,可无论是缠棺的蛇,还是半开盖的棺材,或是那些探头的蛇,无一不是栩栩如生,一目了然。
我伸手想摸一摸,手一触到鳞片,就锥心的痛。
锁骨耸动的时候,那条缠棺的黑蛇好像还动了动。
秦米婆家的镜子有些年头了,又花又露着白,我看不太真切。
伸手想摸手机,却没摸着,正要转身找。
一边于心鹤就将她手机递给我,靠在门边看着:“这鳞纹就是蛇棺吗?”
我用手机自拍了一张,再放大。
那条缠棺蛇和我手腕上黑白相交的蛇,一模一样。
“蛇棺,有蛇有棺……”于心鹤凑到手机前看了看,轻笑道:“这缠棺蛇就是柳龙霆吗?那墨修是什么?”
“而且这蛇的蛇头蛇尾都不见。棺材里葬的是什么?是这些想爬出来的蛇吗?”于心鹤这会也全是疑问。
我脑中闪过龙霞掉进坟坑里,无数蛇在她尸体边涌动的模样,脑中也开始发昏。
屋内秦米婆还在咳,我将手机递还给于心鹤:“我手机呢?”
“掉水里了啊,我好心给你埋米里,等着干。”于心鹤朝我眨了眨眼。
转身就又去喝蛇酒了,似乎一点都不好奇蛇棺到底是什么。
我从米桶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开不了机。
厨房水开了,我把水装进暖瓶里,又将自己手侧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换了件衣服。
身上那件领子比较低,所以稍微一动,就能看到锁骨下面的鳞片,柳龙霆大概是这样,才看出我见过蛇棺的吧。
就在我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找于心鹤谈谈的时候。
就听到屋檐上有什么唆唆作响,跟着于心鹤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才来找她,怕是晚了。”
我听着奇怪,正要出去,秦米婆却出现在我房门口,朝我摇了摇头。
跟着屋檐上有什么飞快的游动,唆唆的作响。
估计是那条墨修留下来保护我的大蛇。
屋外好像传来女子低沉说话的声音,我隐约听着有点耳熟,正要往外走。
就听到“哗”的一声响,一根铁箭直接射穿了秦米婆家的窗户,迎着我的脸擦身而过。
跟着屋檐“唆唆”游动的声音更大了,似乎还有什么掉落了下去,夹着蛇低吼的声音。
秦米婆忙拉着我后退了一步,贴着墙朝我摆手:“是巴山射鱼谷家的穿波箭,一箭穿波,直射水底之鱼,你先别动。”
那一箭后,于心鹤似乎沉喝了一声:“直接动手发箭,就是你们谷家所说的有事相求吗?”
可跟着似乎有着什么破空的声音传来,一下又一下。
也就在同时,一个沉朗的声音传来:“龙灵,我是你大堂婶,就是龙霞的妈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堂婶有话跟你说。”
一听是龙霞她妈,我瞬间就感觉不对了。
龙霞怀上那个蛇娃,可就是这位大堂婶推出来的手笔。
在回龙村陷落的那晚,这位大堂婶却是不在的。
后来我问过墨修,龙霞的妈妈和我妈,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毕竟回龙村娶媳都是不能生育的,而且只有男孩子,每代有那么一个龙家女就会被献祭。
可这一代,却有了我和龙霞,龙霞的妈妈还逃过了回龙村的灭村之灾,明显就是古怪。
“龙灵,你不想知道,你爸妈为什么这么急着逃出去吗?”大堂婶还在外面扬声说着。
我暗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她要找我,早就来了。
现在我刚打掉了龙霞腹中的蛇娃,她就找上门来,而且明显先兵后礼,看样子来势汹汹。
那根铁箭破窗而来,依旧插入了墙中半截,可见这射箭的人,有多厉害。
我还是打定主意不出去的好,毕竟秦米婆家,似乎还算安全。
有那条大蛇在,于心鹤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想法刚落定,就听到于心鹤闷哼一声,跟着屋檐上有什么唆的一下,落了下去,蛇嘶鸣的声音传来。
“操蛇于家靠的就是这双手操蛇吧?”外面大堂婶的声音发冷,沉喝道:“龙灵,你再不出来,我就废了她的双手。”
她声音一落,跟着就是于心鹤闷哼的声音。
秦米婆似乎轻叹了一声,我朝她笑了笑,转过房间,走了出去。
只见秦米婆家屋前,只是过年碰过面的大堂婶,穿着一身紧致的登山装,背上背着一个箭壶,手里握着一张弓。
那弓弦倒卷,已经勒在了于心鹤的脖子上,而且打了个转。
一边几个和她一样穿着登山装的青年,一人手握着一根铁箭,半悬在于心鹤的手。
她腿上已经插了两根铁箭了,一根更是直接穿透了大腿,那两声闷哼估计就是那时来的吧。
屋侧,那条大蛇被几根铁箭钉透蛇身,不知道是生是死。
直接动上了手,可见这些人,真的是下了狠手了。
见我出来,大堂婶朝旁边打了个眼色,一个青年女子立马上前,依旧拉着弓。
于心鹤头被拉着,却朝我沉喝道:“别理她,射鱼谷家,就是为了护蛇棺而来!她们……”
大堂婶却只是冷笑一声,抬脚一下就将那穿透于心鹤的铁箭踩了下去。
铁箭穿腿而过,于心鹤痛得昂首惨叫一声。
可这样一昂首,那弓弦勒得更紧了,于心鹤脸被瘪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放了她。”我微微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面那鳞片纹成的蛇缠棺图案:“龙霞的蛇娃已经掉了,你既然找上我,肯定是有求于我。你好歹也是我堂婶,别把场面弄得不好看。我已经见过蛇棺了!”
大堂婶盯着我锁骨上的鳞纹看了看,挥了挥手。
那个勒弓的青年女子这才将勒着的弓弦松了点,却并没有放开。
“龙灵,我一直感觉你很懂事。”大堂婶似乎对我这场面话比较满意。
朝我笑了笑:“重新认识一下,射鱼谷家谷逢春。每代回龙村都会由村长和谷家联姻,生下一个龙家女,献祭蛇棺,这一代就是我了,生下的就是龙霞。可惜你出生了,要不然事情哪会这么麻烦。”
她这介绍算很官方了,也就是说她是代表着射鱼谷家来的,而不是我大堂婶,更不是龙霞她妈。
毕竟一个能将自己女儿送出去,让她被囚禁的妈妈,还真不算个尽职的妈妈。
也怪不得这么多年,她带着龙霞都呆在县城里,除了过年,从不回来。
“有事放开于心鹤再说。”我盯着她,冷声道:“无论你是我大堂婶,还是谷逢春。”
谷逢春十分爽朗的笑了笑:“原本我们计划是抓住秦米婆的,可正好操蛇于家的人在,抓着就行了。”
她沉眼看着我:“龙霞腹中的蛇娃已掉,可回龙村的龙家血脉不能断。龙灵,你堂伯所说的也不全是错的。”
“蛇棺是龙家的升龙之棺,你又何必任性,断了龙家血脉。”谷逢春拍了拍手。
那个勒着弓弦的青年女子立马拉紧,弓弦被勒得咯咯作响,于心鹤的脖子似乎都要被勒断了。
“条件。”我瞬间就明白,对于谷逢春而言,没有直接杀于心鹤,因为她算一个人质。
谷逢春呵呵低笑:“你体内锁骨血蛇已出,离不开,只是因为蛇棺不让你离开。”
“我们确是有办法带你走的,我保证不会杀你,而且让你能好好的在外面生活。但你腹中的蛇胎一旦生下来,就要归射鱼谷家抚养。”谷逢春说到这里时,目光炯炯的落在我小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