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书墨试图将手腕从被白音音扒拉的手心里抽离回来,奈何手臂上的音音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第n次失败后,他选择放弃。
只不过……
他的掌心微凉,透着些许冷意,而此刻正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指尖传递至四肢百骸。
就连那颗被冰封的心脏,也跟着想要跃动。
靳书墨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部分,嘴角不自知的勾起一丝弧度。
这种感觉……
好像也不错?
然而想起白音音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他才扬起的弧度又收了回去。
“为什么不吃饭?”
然后他看着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音音迅速撤回了表情,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落下一片阴影。
“你不在……”
这个理由,靳书墨会相信吗?
白音音也不知道。
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我重生过一次知道你马上要去出差然后我们就会离婚然后你会死”吧?
听上去未免过于惊世骇俗,就算他相信,她也怕他知道后会多想些什么。
但仅仅一晚上她忽然发生了如此惊人的转变,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靳书墨。
她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他,一束明灭的光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蒙着一层又一层模糊的光圈,看上去好不真实。
靳书墨“嗯”了声,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白音音。”
“嗯?”
“……我不在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
他的眸子里倒映出音音无措而茫然的模样,看着倒是不假,锐利的目光平静从女人的脸上扫过,将心里的异样压了下去。
靳书墨转头瞥了眼小李,“还有多久?”
小李闻声看了下时间,“一小时十九分钟。”
靳书墨心下了然,牵着白音音去坐车,才淡淡道,“去林记。”
刚欲抬脚,却见音音定在原地,看表情好像有话想说。
白音音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一小时十九分钟……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要出差。”靳书墨回答。
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音音还是佯装毫不知情地询问,“我也想一起去,可以吗?”
他迅速抬起眼睫,漆黑如注的黑眸直直射向她,那里头带着耐人寻味的审视,靳书墨眉头微皱着,唇线也抿得很直。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表情却更加的冷,他平静望着白音音,眸子里的情绪越来越浓,像一片抹不开的墨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黑。
在情况更糟之前,白音音忙地补充:“老公…我们才刚刚和好,你就要离开,我会很想你。”
靳书墨微眯着眸子,翻涌着暗色。
也许是那声“老公”也许是别的什么哄好了他,白音音感觉靳书墨的脸色总算好了点,然而做出的决定依然不容置喙。
靳书墨陪着白音音吃了点东西,让人把她送回家后,立刻片刻不停地往机场赶。
一直到视线里的那辆迈巴赫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完完全全从她的可见范围彻底消失,音音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靳书墨这一次的行程确实很隐秘,如果不是一周后A市那座规模最大的大桥被炸毁,伤亡无数,他的行动轨迹根本不会被传开。
白音音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轰动全国的重磅新闻她还是知道的,尽管唏嘘不已,她却也无能为力。
音音终于能够确定,这次所谓的“出差”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她忽而发现自己关于靳书墨的这段记忆存在大片空白,后来他几乎不再回家,真的是因为对这段婚姻彻底失望,还是另有隐情?
她只从新闻上看到靳书墨平安归来的消息,中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再次见面……
由于她上一世对这段婚姻不抱感情,便也没怎么上心,愣是回想了半天,那个时间几乎要让她推算到离婚前夕。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出差回来当天,靳书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西装革履,反而穿了一件很长很厚的黑色风衣,将他整个人都掩盖在夜色中。
那天,只记得靳书墨的脸色异常的白,一点血色也看不见。
那段对话实在过分短暂,导致音音根本看不出他的身体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所以,中间的空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面色顷刻变得煞白,事先约好的司机已经到了,她忙不迭就要出门。
白音音前脚刚走,车上闭眼假寐的男人感觉到手机震动,他半阖的眼眸抬起来看了一眼。
指尖在王嫂发送的照片上停了一瞬,而后放大,再放大,目光在那串车牌号上逡巡,顿生出凛冽。
*
6:19 pm.
白音音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距离她的起飞班次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她皱着眉,忍不住对前面开车的司机温声催促道,“师傅,可以再快一点吗?”
前排的司机木讷地点头。
正常来说,她选择的时间是完全充裕的,不可能会出现赶不上班次的情况。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飞速倒退的光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视线落在被男人藏匿在死角的手机上——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片刻。
司机走了一条与导航截然相反的路!
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死死摁下快要蹦出来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地试探。
“师傅,我肚子不太舒服……不远处好像有一个休息站,我们一会靠边停一下。”
她捂着小腹的位置,那受到疼痛肆虐的神情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真切,见司机转过头来,眼中的狐疑消散了些,然而依然流泻出犹豫。
白音音狠狠拧了一把大腿内侧,表情更苍白了几分,像是承受不住隐痛而溢出的痛呼。
她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车子里的内后视镜,瞥见司机踌躇的神情忽然凝滞,瞳孔缩小变得涣散,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像是一具毫无感知的机器,她暗叫不好。
可是来不及了,白音音翻出后座的安全锤,颤抖地握住它爬到主驾去摁车门开关,果不其然毫无反应,甚至司机也对着她如此大胆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像是被人控制住了,空洞的眼珠死死盯住前方的路,右脚则狠狠踩下油门!
为什么……这是想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