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想到能去见苏婆婆,我还是回复一个‘好’字。
发送后,苏清歌将电话直接拨打了过来。
“小萤儿,我还想跟你多聊几句,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
沉香的烟雾还在升腾。
我本能的望向窗外暗沉的夜空,今晚无星无月,貌似有乌云遮挡。
若是平常,我应该会心头暗喜,这是即将下雷的征兆,姐妹要盼出头了!
再想到苏婆婆的身体,又觉得哪里不畅快,胸腔很是憋闷。
“好,那我尽量长话短说,我母亲的身体你知道,她最近的情况不太好,总是嗜睡,医生那边已经交代我随时随地做好心理准备了。”
苏清歌的音腔颤了颤,“当然,我准备好久了,按我母亲的年岁来看,真到了天人永隔的时候,也是喜丧,最起码她走的无病无痛,这是一份难以言说的福报,就在今天下午,我看她精神还不错,就和她多聊了几句,她说唯独还放心不下的家人,就是你。”
我隐忍着眼泪听着,单手捂着自己的唇,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只当是让我母亲安心吧,我接受了她的建议,请了她一些书画界的老友来家里做客,他们明天中午会到,亦算是来见我母亲最后一面,大家会一起吃顿午餐,话话家常。”
苏清歌酸着音腔,“小萤儿,其实我母亲一直在为你的未来做打算,她之前总是出门去会见老朋友,说是叙旧,可每一次,她随身都带着你的书法画作,介绍的时候,也说你是她的小孙女……”
我死死的抿着唇角,眼泪噼里啪啦的落着,额头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跃。
“要知道,我母亲并不太热衷于社交的,她天性淡泊,不喜欢追名逐利,偏好自由和浪漫,我小时候,常常会忘记她在家里,她太安静了,在画室里一待就是好几天,为了完成一幅作品,她可以废寝忘食,连她的学生都说,苏老师对艺术的追求是至高无上的,她的境界无人可比。”
苏清歌轻声道,“她为什么会偏爱容棠呢,也是因为容棠的性子和她最为相似,看似温润谦和,骨子里却又充满执着,只是她临了临了,又多了一份牵挂,那就是你,为了你,她即使身体疲惫,也坚持要为你铺出后路,她对我说,就算她不在了,也希望她的孙女能得到提携,她认为你是有绘画天赋的,她希望你日后能少走一些弯路,在书画界,有所作为。”
我哭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憋得脖子上的血管都跟着突起。
苏婆婆……奶奶……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明天我母亲或许还会让你在众人面前画一幅画,但你不用紧张,我私下里已经打好招呼了,无论你画成什么样子,场面都不会太难看,必要的时候,还会有人为你打圆场,不会尴尬。”
苏清歌在那边缓了缓情绪,“萤儿,我母亲是真心把你当做了孙女,我也很感谢你这些年对她的付出和陪伴,今晚给你打这通电话,我也是想让你心里提前有个底,在我母亲面前,你万万不可表现出悲伤的情绪,我只想她走的开开心心,不留遗憾,你能明白姑姑的心意吗?”
“……我懂。”
深吸了一口气,我大力的擦了一把眼泪,“您放心,我明天会好好表现的。”
“那就好,至于容棠,他明天不会出现在我母亲的住所里。”
苏清歌继续道,“自从我和余教授打完招呼,他就带着容棠出公差了,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和你来的时间点正好能错开,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容棠,安心陪一陪我母亲就好。”
我嗯了声,“我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听出了我声音酸楚,听筒那端安静了片刻。
苏清歌突然道,“小萤儿,你恨我吗?”
“不恨。”
我擦干湿漉漉的脸颊,“您对我一直很好,我没有资格去怨恨您。”
这是我的实话,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总不能因为苏清歌阻挠我和孟钦在一起,我就去恨她,从而抹杀了她此前对我的所有关照。
说句不好听的,我上回休克之所以能捡条命,不都是仰仗着苏清歌送我的那些包包吗?
要是没有她一直以来的慷慨,各种限量版眼皮都不眨的买来送我。
乾安就算下手再快也没得祸害啊!
那台拉力真是啥犁都没等拉的就要被直接祭天了!
我只是接收不了情意,不是接收不到情意。
苏清歌对我的好即便是裹挟着私心又怎么样呢?
就算她有钱,人家也没必要拿出来给我花。
若是单纯把她当做姑姑来看,她做的很到位了!
“这些天,我总会想到你蹲在我身边哀求我的样子,心情总是很压抑。”
苏清歌叹出口气,“我本以为,容棠会找我谈些什么,可他也没有联系我,回到医院就跟随余教授出差了,有时候我想想,或许,我也没那么了解他,他长大了,心思越来越让人揣摩不透,可是没办法,对于你们的这件事,我必须要狠下心一刀斩断,萤儿,你不要怪我。”
我嗯了声,“姑姑,我都理解。”
苏清歌听着倒是笑了声,很苦涩的感觉,“早几年我特想让你称呼我姑姑,如今听起来,滋味儿却……算了,小萤儿,我知道自己难为了你,明天上午要早点到,我介绍那些长辈给你认识。”
我还是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前,苏清歌问起西岭村的古塔,“修缮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