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先挂了。”
放下电话,我吃光手里的橘子味儿冰棒,莫名还有些烧心感,视线总时不时的想往手机上飘。
有个冲动想给孟钦发条短信,告诉他我买到雪糕了,并且还吃的很畅快。
虽说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我跟个欠登儿似的竟然还想跟他说声谢谢。
“我为什么要说谢谢?本来就怪他,还给我是他应该应份的……”
神经病一样的嘟囔着,我将雪糕袋子一股脑的收到垃圾桶里,顺带擦干净茶几。
上楼看了会儿书,又觉得心烦意乱,不是想起孟钦,就是看着掌心发呆。
索性放下书本,去到后院开练。
晚餐我吃的还是雪糕,想着祸害祸害身体,估摸五雷掌就能打出来了。
待大汗淋漓的夜训归来,我收拾利索在书房细细的算了笔账,做了个短期规划。
首先得还把六万块存进黑卡里,然后我每个月还有几千块的固定支出。
要交小文哥在养老院里的生活费,单独的护工费,另外还有很多不定因素的开销。
徐护士长遇到没人接手的病患会联系我,不过她那是大医院,床位紧张,接收患者的标准很严格,一年到头也就能遇到两三个情况特殊的病患,这方面的开销大头在十三爷那里。
再过两三个月他猫完冬就会带着流浪帮成员回来了,老实讲,他们风餐露宿的,生病了全凭自身的免疫力硬抗,而且绝大多数都没啥安全意识,也不管危不危险的,什么都敢往嘴里放。
去年我帮忙下葬的一个大爷就是捡了一户人家的干粮吃,没成想干粮里面夹了耗子药,人家放的地方挺隐蔽的,他不知道怎么捡到了,饿急眼就给吃了,等回到十三爷身边,他都吐沫子了,咯噔一下就咽气了,十三爷回来还说,他死后眼睛睁得老大,怎么都闭不上,瘆人的很。
类似的意外事件在流帮不胜枚举。
基本上十三爷哪次回来,我都得去殡仪馆领回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火化后再帮忙下葬。
奇怪的是,在成员不断流失的情形下,十三爷的团队不但没有解散,反而还日益壮大了。
只不过他们只有在冬天时才会聚在一起,其余时间都在京中四散开来。
有些人饿急了,也会自己找到救助站,混几顿饭,再偷摸的跑出来瞎出溜。
别去揣摩他们的思想,用十三爷的话讲,这就是他们选择的生活。
京中城能容纳他们一天,他们就在这流浪一天。
城里嫌他们碍眼了,他们就换个地方流浪。
也别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没有家。
他们是一群真正无家可归也不愿归家的人。
我常年和十三爷打交道,也习惯了不去多问多言。
这世间有阳春白雪,自然也有孤冷阴寒。
没有体会过他们的人生境遇,起起伏伏,更加没有资格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价什么。
换言之,不是经受过痛彻心扉的打击,没有在万念俱灰里翻滚,谁又会在夏天里穿着破烂棉袄,皮肤焦黑到油光崭亮,神情状似无谓的走在街上呢。
跟超脱无关,纯粹是时代的弃子,现实的冷嘲。
我需要做的,是给他们最后一个体面。
看遍冷暖后,入土为安。
那么摆在我眼前的就剩一个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