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坐完毕,我习惯性的跪到香炉前,续上了一炷檀香。
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唇角不由得牵了牵,“奶奶,我不知道您葬在了哪里,只能用这种方式去祭拜您,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给我托梦……”
一室寂静。
仅有白烟丝丝缕缕的环绕着。
苏婆婆自然不会给我启示回话。
自从追悼会结束,我就没再梦到过她,能做的,就是面朝南方,点一炷香,以慰思念。
次日上午,我早早的醒来,见雨下个不停,就在楼下抻筋做做仰卧起坐和蛙跳。
拾掇利索再开车出门,跟约好的事主见面,做的仍是大先生不屑一顾的小活儿。
中午在车里随便吃点零食,去平县扫街,傍晚时分,我出现在了天心福利院门外。
若不是门边还挂着福利院的牌匾,所见所感就是一个面积大些的农家民房。
入目的是泥泞不堪的操场,差不多有篮球场那么大,瞅着光光秃秃。
再加上阴雨绵绵,无端会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观感。
不远处有五间一字排开的灰瓦平房。
依稀能看出墙体曾画过太阳和花朵的图案。
许是画的年头久远,模糊的油彩更显墙体脏兮破败。
我撑着雨伞进去,情绪和身体再次呈现两种极端。
但凡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来到这种环境里都会倍感压抑无奈。
架不住我不正常,我的身体极其舒适。
败气仿佛幻化出了人形,在我的血液里纵情高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娘子~啊哈~跳起来!
他奶奶的!
咱就说我急眼了攮自己一刀犯法不?
刑不刑!
幸好刘奶奶第一时间看到了我,顺带拦截了我四处乱窜的神经细胞。
寒暄中,星星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揽住我的胳膊,“小萤儿姐姐,你真的来啦!”
见我没有戴着手串,她还有些小失落,“你不喜欢我的珠珠手链吗?那是我最好的东西了。”
“我喜欢,太喜欢了,才没有戴出来。”
我诚恳道,“一但弄丢了,我会很心疼,所以,我留在家里了。”
星星听着又笑起来,带着我就要去介绍她的朋友们。
我压制着上头的闷胀感又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不能说惨烈,只能说……
无言以对。
第一间屋子里,只有一铺大炕,上面坐了三个年岁不等的女孩子。
每个人都闭着眼,坐在炕上不怎么动,貌似是在打坐,唇角还都含着一抹不太正常的微笑。
仔细看看,她们并非是在浅眠,而是睁不开眼,眼皮都是瘪下去的。
星星给我介绍她们的名字,刘奶奶小声的补充,“她们三个都是先天盲人,伴随着自闭症和重度智障,也是我这里最严重的三个孩子,饭不送到嘴里,她们都不知道喊饿,连端碗的思维意识都没有,冷热什么都不知道,一坐就坐一天,困急眼倒下就睡了,日常倒是很好照看,不会添乱。”
我唇角动了动,只感觉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上不来气了。
莫名想起一句话,当你觉得自己人生不幸的时候,去看看更不幸的人。
还有什么是你不能面对的?
就问你失明惨不惨?失明再加上重度智障和自闭症呢?
脑门子撞了墙,后脑勺又被开瓢,双腿也被撅折了,然后再把你的双眼戳瞎!
她们只能说是被人生下来的,没有人生!
心情复杂的去到第二间屋子,这里面都是分开的小床铺,上面躺着的是需要妥善照顾的大孩子。
一个叫晨晨的十三岁男孩子是重度脑瘫,整个人瘦骨嶙峋。
躺在床上,他双眼发直的看着棚顶,五官还时不时的抽搐着。
刘奶奶说他是神经受损导致的面部痉挛,控制不了表情,如今并发症很多,也很自闭。
另外两张床上躺着的是女孩子,看脸都十八九岁了,身体只有三四岁小孩那么大。
胳膊腿还都是弯曲的,手臂一露出来,居然是夸张的s型。
刘奶奶说她们俩是重症脆骨病,也称瓷娃娃。
平常翻个身都容易骨折,两个人都骨折过上千次了。
我震颤到不知要说些什么,自从跨进来,眼珠子就像被砖头哐哐的凿。
这两位姐姐并没有智力障碍,很乐观的笑着,还问我叫什么。
互相介绍后,我知道她俩一个叫小福,一个叫阿花,都是刘奶奶给起的名字。
简单聊了几句,两位姐姐也都很开朗,还夸我漂亮。
小福姐更是直言,“小萤儿妹妹,谢谢你来看望我们,要不要我配合你拍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