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能侥幸活下去,我这辈子都会默默地守护孟钦,守护家人信友。
只当是为我这十年里犯下的所有过错还债。
想想,一辈子孑然一身,也挺好,潇洒。
笑了笑,我又去洗了个澡,许是心意已决,这些天我打坐又能做到快速入定了。
体内行着气,双手掌心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气团奔涌。
只不过还是打不出来。
这个倒是正常。
毕竟我还没有和孟钦正式了断,估计得……
丹田的气息忽的紊乱,双眼顿时睁开,我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想到这些就会心神不宁。
怕。
很怕。
骨子里还是有种拖延的意味在。
即使我感觉自己做好准备了,依然盼着孟钦能晚些日子再回来,很怕面对面和他……
闹心的站起身,顺便整理好蒲团,刚灭了沉香,就听楼下门铃声响起。
八成又是哪位哥茅塞顿开的来给我出主意,我裹了件披肩情绪一般的下楼开门,“哥啊,这事儿真大局已……东大爷?”
廊下的灯光昏暗。
东大爷站在暗影里,身形枯槁萧索。
看了我一眼,东大爷便低下头,声音沉闷轻轻,“万萤小姐,你是爱孟先生的。”
我怔了怔,“啊?”
“你很爱孟先生,不要再说你不爱他,你只是利用他的那种话了。”
东大爷对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沧桑沙哑,像是自说自话一般,“我确定你爱孟先生,非常确定,在年轻的时候,我也爱过一个姑娘,可我那时一无所有,如果我选择结婚,弟弟就会没钱娶老婆,所以我权衡利弊后推开了她,当时我也对身边人说,我没看上她,只不过是看她家里成分好,我想利用她,给自己谋个好差事,这些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很快就嫁给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我们再无交集,直到我弟告诉我,她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我才知道,我爱了她一辈子。”
我心里泛起酸楚,“东大爷,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你淋雨那天的表情,跟我做出决定要放弃她的那刻一模一样……”
东大爷的头仍是低着,声音轻的像是叹息,“疯疯癫癫,似哭似笑,哭得是无奈,笑的也是无奈,心里好痛啊,我当时以为只会痛一阵子,没成想,足足痛了一辈子……”
老头慢悠悠的转过身,背身冲着我,脸微微侧了侧,“万萤小姐,你可以去骗所有人,由着大家误解你,中伤你,但你不能去骗你自己,可能你以为你这样说,你会轻松几分,事实上,你只是在朝自己的心尖插刀子,无论未来你是否还能跟孟先生走到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善待自己,因为你没有哄骗过孟先生,你把你这个年纪能拿出来的爱和真诚全都给了他,你没有对不起他……”
话音未落,东大爷就朝后院走去。
微驼的背身在清冷的月光下留出一条稍显孤寂的影子。
我原地站了好久,喉咙里还是发出一记很轻很轻的笑音。
朝着棚顶看了看,不知自己笑什么,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压住眼底的液体。
不想哭,没必要,没谁想看鳄鱼的眼泪。
吐出一口清冷的气,我回到楼上又睡不着了。
最近失眠好像成了常态,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只能拿出杀手锏。
去到浴室打开上面的柜子,手摸向沐浴露的瓶子后面,拿出一袋藏着的散白。
叼在嘴里像是输液袋,我瘫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滋溜。
在伤身和伤神间,我选择前者。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些微的困意。
昏昏沉沉中,鼻尖不自觉的拂过阵阵凉风。
微微蹙眉,我睁开眼发现白酒的空袋子还在腿上,冷风不停地扫过面门,森森凉凉。
迷迷瞪瞪的朝旁边看了眼,窗子不知被谁打开了一道缝隙。
夜风吹得窗帘都鼓起了大包,摇摇曳曳。
我借着点酒劲儿走过去想要关严窗子,窗帘一拉,竟然直接对上了一张煞白的女人脸。
惊的我当即清醒,脚下踉跄的后退,“什么人?!”
胆子够肥啊!
大半夜的敢来我家趴窗户!
猛地想到,不对啊,我这是二楼!
而且窗外没有防盗的铁架围栏,她完全是飘在半空的!
努力的缓了下心神,我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并没有痛感。
再看女人的长相,着实怪异!
她那面皮儿白的像纸,眼睛又不符合常理的大,越看越像漫画里的那种眼睛。
双眼皮宽的像是用菜刀喇过。
腮红还很重。
艳粉色。
嘴唇子肉嘟嘟的,上翘的弧度很夸张,如同一块切好的西瓜!
对视了两三秒,窗外的女人朝着我嫣然一笑,嘿嘿了一声,在夜色里极其空灵。
随后她像一叶风筝般朝后飘了飘,白到不正常的手朝我招着,像是在说,来啊,来啊~
我紧着眉眼,在她向后飘时便看清了全貌。
这‘姑娘’穿的还是古时的衣服,对襟的短袄,长裙,做工越看越眼熟,这是……
登时想到了什么,我抬脚就朝楼下跑去,跌跌撞撞的冲到院子里,姑娘已经先我一步飘荡到了门外,侧面看她的身量也不薄,武妹还真没偷工减料!
用竹篦子给她扎的内里,身形全撑起来了!
跟活生生的大姑娘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