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经理没做多言,朝着东大爷和哥哥们挥了下手,一群人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韩姨迟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小萤儿,我也回去了,你……”
叹出口气,她声音酸涩道,“姨那新进了一批酒,你没事儿了来品品。”
我嗯了声,韩姨顶着哭肿的双眼又抱了抱我,扭头便步伐急促的出了办公室。
屋内剩下我和华医生,他略显感慨道,“你的败气很像一块盾牌,任何给到你的情意,你都必须阻挡出去,若是你欣然接受了,那就会像防弹衣下的伤口,流着血,又喊不出疼,对不对?”
我敷衍的扯了扯唇角,站到他对面,“华医生,您还想跟我聊什么?”
华医生低着眼思忖片刻,长吁出一口气,这才看向我,“道德经里有句话,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谢小姐可知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大意是,要像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样去治理天下,只有这样,才能把天下托付给他,还要像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样去爱惜百姓,只有这样,百姓才能依靠他。”
华医生的眼神不吝欣赏,“所以,谢小姐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对吗?”
我嗯了声,倒是有点不敢跟他对视,“您想让我多爱惜自己一些。”
“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
华医生的声音暗哑了几分,“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我低着头,“华医生,我没有不爱惜自己,我一直都知道,越是苦难相随,越要加倍爱身,怨天尤人的毫无益处,越是困窘相伴,越要勤奋修身,灰心丧气的没有半点用途。”
“是啊,你什么都明白,你也付诸了实际行动,这便是我没办法开解你的地方。”
华医生发出一记笑音,“作为学道之人,我理应坦然地去面对生活中的幸与不幸,只是你身上有太多特殊的地方,比如你的败气,你不能得到的情意,你必须要走在和身边人相左的道路上,我知道,我没办法帮助你什么,但希望,你要学会原谅自己,爱自己,我想,这一次的心理疾患对你而言,或许也是一场蜕变,你入世便是出世之人,自然要重新入世,再修得出世。”
蜕变?
我懵懂的看他,“那我这回要是走出来,会变成另一个我吗?更好的我?”
“不,你永远都是你自己,不会变成另一个人,站在我眼前的你,已经是最好的你。”
华医生直视着我,“当你蜕变完,你会变成更坚韧的你,内心更充盈的你,更热爱生活的你。”
我张了张嘴,调整着情绪笑了笑,“好,我尽力。”
华医生笑容苦涩道,“这一撇一捺是人字,撇是骨身,捺是精神,两样都不可少,纵使你心怀苍生,可缩小来看,我们都是个体,‘个’字也很有意思,人字下面有个支撑,人要想站起来,作为个体,就不能缺少这个支撑,个字,在篆书里还是竹字的一半,从竹从固。”
“谢小姐,你必须要竭尽全力的去解救自己,真正的站起来,如此,才能放眼众生啊。”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受教的点头,“嗯,我会的。”
华医生沉沉的叹出口气,“但愿半年后的你,能真正的走出来吧。”
我半低着头笑了笑,仍旧不太敢看他,礼貌的颔首告辞,拎起自己的包包离开了。
这病看的,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没打麻醉的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