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这位容蒋军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看画,有时还会故意惹毛她。
看着她在画里横眉怒目,叫嚣谩骂,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反而像是挖掘到了宝藏,眸底含笑的凝视着她,并且乐此不疲。
从中我亦然观察出端倪。
画里的‘我’好像在一点一滴的变化着。
宛如一个初来人世的婴儿,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
起初时,那画里的‘我’真的就只有单线思维,像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愣头青。
随着和他的对话增多,那个‘我’又逐渐掌握了很多句子,慢慢的,仿佛又有了些感知。
像是有一晚,他持着烛台过来,画里的‘我’貌似骂烦了,居然没有搭理他。
无论他说什么,里面的‘我’都持着一根杨柳枝枝保持着营业性假笑。
哎~!
不错嗷。
支棱起来了!
这位容蒋军自然不是善茬儿。
他持着烛台凑近了画,像是要将她气人的模样看清晰。
谁知这举动吓到了她,画里的‘我’大惊失色,恨不能躲到柳树后面,“火!我怕火!”
容蒋军微微挑眉,放下了烛台,“原来你怕火,好事情,至少知道怕了。”
画里的‘我’见状就掐起腰身,“你欺负我出不去是吧,小人!恶人!坏人!”
他倒是忍俊不禁的样子,“是你无礼在先的,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她脸一转,重重的哼了声,“我是当朝郡主,不是什么小画!”
我坐在一旁拄着脸,这热闹看得我都见怪不怪了。
‘小画’是男人给她起的名字。
谁叫她糊里糊涂的呢?
别问!
问她就是当朝郡主。
一通操作猛如虎,杀了自己成全了这个二百五。
“你不喜欢小画这个名字吗?”
男人的嗓音柔和下来,“那你想叫什么?”
“我乃当朝……”
“不,你不是她。”
男人直接了当的打断她,“我问过当朝國师,他说世间有万种鬼,千种妖,天地乖气,诞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什么是妖?妖由人兴,人无衅,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什么是鬼?人魂不散会为鬼,什么是邪?神灵不正会为邪,什么是魔?人心癫迷会成魔,你都没有做过人,没有她的魂魄,又怎么会是她呢?”
我难掩的惊讶的看向他,不愧是大蒋军,有点东西啊。
“那我是什么?”
画里的她听懵了,“我是妖?”
“你可以说是妖,但我认为,你更像是精灵,物之有灵性后会成为精灵。”
男人声腔沉稳道,“國师说,树中会有树仙,花中会有花仙,你便是画中的仙子,画灵,所以,你得有个自己的名字。”
“我才不是什么画灵,我就是当朝郡主!”
画中的她烦躁起来,“我也不要叫小画!你叫我这个名字我不会应!”
男人已然参透了她的脾气秉性,倒也不恼,“那不如,我以后就唤你应应。”
我顿时来了精神,“应应?!”
“应应?”
画里的她跟我同时发音,“这是什么名字?”
“经文里有云,法应则冥益,应应则显益。”
男人的语气轻柔着,“祖母曾跟我说,有其名必有其实,名为实之宾也,名字具备先天的显化之力,她是将门之女,却不喜我从戎习武,唯恐我像阿爹一样战死沙场,为了士族的血脉能代代得以延续,她特意给我起了一个斯文的名字,祈盼我能有高人雅士之气,隐逸天地,悠然一生。”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门阀士族间的斗争从未停歇,若是保不住朝廷,又谈何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