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早根本不敢去看他，两只手踌躇又害怕地缩在双腿中间，担心他不承认怎么办，看手机上好多男人为了逃避手术费用，直接说跟女孩没关系，她咬咬牙，“那个，手术费你不想出没关系，帮我签字就可以……我不会纠缠你的。”
傅知靳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你就这么讨厌他？”
姜早早被这股冷气压得害怕又委屈，声音沙哑，“我，我养不起……要是被爸妈知道我未婚先孕，他们会打死我的，就算，就算我侥幸去上大学住宿舍，肚子还是会一天天变大，我，我……”
刚升起的怒意一瞬间被打散了，傅知靳看着面前瘦瘦小小的身板，心中愧疚越发浓郁。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小姑娘成这样不都怪他吗？
他下巴紧紧绷着，“不好意思，我会对你负责的。”
姜早早猛地抬头，“什……什么意思……”
傅知靳神色认真，“我爸妈很期待宝宝，你生下来我养。”
姜早早怔怔地看着他。
心情忽上忽下，十分复杂，她缓缓垂下头眸底漫出一丝难以克制的失落，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是啊。
大叔可是能上新闻很厉害的人，大叔爸爸还在给大叔找女朋友呢……他们这种家庭肯定是找门当户对的，肯负责留下宝宝已经很不错了，她还在乱期待什么呢……
就算，就算大叔肯，以她的家庭也会非常非常麻烦大叔的，爸妈一定会要很多很多彩礼，还会找大叔要很多钱来给弟弟买房娶媳妇，她这个当姐姐有义务帮忙，大叔没义务。
大叔愿意照顾宝宝，宝宝不会跟着她去受苦……姜早早低低说，“谢谢大叔。”
“希望大叔能帮我办理休学一年，待我生下宝宝我再继续去上学，我不想放弃学业。”
傅知靳颔首，“好。”
按照上次一样在北方花园几百米的距离姜早早下了车，望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她不安地扣着手上死皮。
“姜早早你怎么回事，你弟弟找你要点钱怎么了，你还凶他？”
一回家，爸爸就朝着她吼，他怀里是眼眶红红的姜时旭。
姜早早看向姜时旭，四目相对，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挑衅和得意。
下一秒。
烟灰缸砸了过来。
烟灰缸冲得突然，姜早早根本反应不过来。
额头被重重磕了一下，“啊！”
额头传来巨大刺痛感，隐隐约约还有液体流下来，姜早早摸了一下，又疼又委屈。
本来她都习惯了这种冷漠和无端的指责，爸爸肯定是在外不顺气，顺势把气撒在她身上，从小到大她总会被这样打伤，每次她都会偷偷藏起来舔舐伤口。
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她心里委屈感浓郁到爆了起来。
“我凶他？”
她气得胸口起伏很大，“姜时旭欠了小混混五千块钱，就把我……把我……”她使劲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咬着牙说出令她屈辱的事情，“把我送给他睡！”
“我运气好从他手里逃了，他就偷偷摸摸把我六千块钱都转走了！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现在还要怪我！”她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期待着爸爸知道真相后怒斥姜时旭。
只要怒斥几声她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这代表着爸爸还是爱她的。
然而。
爸爸不仅没斥责，反而冲她喊，“要不是你老把钱藏着不给他花，他能欠那么多钱吗？”
“你这个当姐姐的本来就该让着点弟弟，赚的钱不给他花你还想给谁花？还学费，女孩子家家上什么学，上再好不还是嫁人？你教好弟弟，让弟弟上个好大学比什么都强，等你两个弟弟上了清远大学，你自然跟着沾光。”
姜早早看着面前冷漠又陌生的爸爸，突然就冷静了下去，抽纸冷冷淡淡擦了擦沁出来的血。
她想哭。
可她哭不出来。
习惯了。
是她太蠢了。
蠢到明知父母偏心还奢求他们一丝丝的关心。
她垂着头，不再说话。
许是见她不再反驳，爸爸才淡淡哼了一声，“死小丫头还敢跟我犟嘴，越大越不听话。”
“行了说几句得了。”妈妈从卧室里出来，对姜早早说，“过会你李叔会带个男孩过来，你和他认识认识。”
说起这个，爸爸笑容都多了，“对，那个家我跟你妈都知根知底，家里开厂的，有三个平房到时候我和你妈能过去养老，成天住这楼房憋屈死了，哪有平房好啊。”
“能给五十万彩礼呢，正好存着给你弟弟娶媳妇用。”
妈妈点头，“前几年就说给十万，十万那叫什么彩礼还不够旭旭言言一年学费呢。”
姜早早垂着头，倔强，“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都说好了。”爸爸睨了一眼，命令道。
“我不要！”姜早早超大声的拒绝。
仿佛大点声就能多增加点底气。
“砰——”
爸爸怒拍茶几，“反了你了！还敢跟老子吼？”
“人家庭好有房有车的上哪找这么好人家的！你吼什么！”
要以前她早就怂了，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好人家？！他都35岁了！我才18！我15岁他们介绍了，那时候你不同意我以为是疼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们给的彩礼不够多！”
“啪——”
姜早早左脸火辣辣地痛！
望着爸爸愤怒目光，她委屈害怕又失望难过，好像她就是个商品只要给钱能随意卖来卖去。
她捂着脸，扭头跑了出去！
刚跑出门口，她听到爸爸狠心声音，“滚就滚，我倒要看看死丫头片子能滚去哪里，最好死外面才省心，一天天不想着体谅父母就知道在这长脾气……”
姜早早第一次用很大地力气关门，快速跑下了楼。
到了一楼，头顶传来爸爸的怒吼，“你还摔门！长本事了是吧，有本事一辈子别回家！要死也死远点去！别死我们面前碍眼！”
姜早早死死咬着下唇，跑了出去！
轰隆隆——
阴沉沉的天，冷风呼啸，电闪雷鸣。
几滴雨滴滴了在了地上。
姜早早紧了紧薄薄外套，吸吸鼻子，快速跑到了一个店铺门旁下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