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教授的离开,她也关闭了自己的心门,从不交朋友,也从不打扮自己,二十多岁的她活得像个耄耋老人,没有娱乐,也不跟人交际,每天下了班就回到幽暗的出租屋舔舐伤口,到后来,甚至染上了酗酒的恶习,用最劣质的酒就着一碟花生米,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连班都没法上,最后,医院辞退了她。
失业后的徐君慧靠捡破烂为生,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帮人做钟点工,交完房租后就继续喝酒买醉。
说到这里,徐文颖叹了口气说:“以前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竟会有这样一个母亲,但是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姥姥带着我去妈妈所在的城市看她,我们去的那天,她又喝醉了,第一次抱我,跟我说了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后,我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她。”
我没有接话,在这场关于爱的悲剧里,没有人是无辜的,只是结局太过惨烈。
如果不是张教授他妻子的疑神疑鬼,如果不是张教授跟他的妻子缺乏沟通和解释,而不是完全的冷暴力,如果不是徐君慧的倔强和叛逆让心里的恨意疯长,做出傻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恶意的怀疑和猜忌毁了三个人。
我对徐文颖生出惺惺相惜的心疼,这件事,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人,母亲的倔强让她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父母家庭的温暖。
“后来呢,你怎么会跟着张教授,你妈妈同意你来找他吗?”我接着问。
“后来,我没有跟我姥姥回东北,留下来陪着我妈妈,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姥姥也不放心她。”
徐文颖接着说:“高中三年,我妈虽然依旧跟我不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渐渐的关系也缓和了起来,我在那所城市上了高中,三年,我终于帮我妈戒掉了酒瘾后,她才慢慢开始活得像个人了,也渐渐的释怀了当年的事,偶尔也会跟我说一些我的爸爸。”
这时,我突然发现,徐文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走在我们前面的张教授渐渐的放慢了脚步,离我们很近,显然是在听她说徐君慧的情况。
“高中毕业后,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遗传自我爸爸吧,我发现自己对考古特别感兴趣,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考古专业。大三时,一次机缘凑巧,我们学校开办了名家讲座,请来了我爸爸,那一次,我才第一次见到我妈妈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徐文颖接着说道。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我知道,走在我们前面的张教授也正在专注的听着女儿的话。
也许徐文颖也已经发现了张教授也在听自己说这些话,顿了顿,她接着缓缓说了下去。
“那天见到我爸爸,我很高兴,也许是因为我长得跟我妈妈很像吧,从他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也同样一眼就认出了我。”
徐文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委屈和埋怨的意味,我感觉她伏在我肩上的头动了动,应该是抬头看张教授的反应。
张教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背脊僵硬的挺着,仿佛背负了很重的东西一样。
“呵呵!”徐文颖有些悲凉的笑了两声,接着道:“你知道吗,我爸看到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下课铃声一响,他连半句寒暄都顾不上跟其他老师说,拿起教具就要走,我追了上去,拦住他,跟他说我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