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听完二舅妈的话就开始摇头,“那是能随便动手脚的么,咱要是那样做,我妈到了下面也得生气啊。”
“你们别说了!”
小六不乐意了,“怎么就知道我四姐接不了,好事多磨你们不知道啊!”
此话一出,妈妈跟二舅妈都看了一眼坐在炕上闷声哭泣的我,谁都不敢再多言语。
是啊,他们要说什么,想让我接,却又怕我真的接不了,而姥姥那边呢,既怕她看我接完就走了,而又怕,她真的走了我还没接成,人心是有多大啊,怎么能承受这么多复杂的东西跟想法。
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我该死的干嘛要做先生呢,既然老天爷觉得我不合适,我是个丧门星就一个大雷劈死我啊!干嘛还要让我做梦呢!你妈的!
大家都没有睡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没办法去面对姥姥,也一直没去姥姥那屋,只是看着二舅还有妈妈以及二舅妈轮番去姥姥那屋照看,然后间歇着轮班睡一会儿。
我曲着腿依靠在炕边的墙上,小六一开始是陪着我的,直到天大亮时熬不住枕着我的肩膀才呼呼睡去,我不想睡,眼皮子却肿胖胖的紧,昏昏沉沉眯呼着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梦到姥姥第一次领我去山上找舅老爷的场景,舅老爷问我水盆里是什么,我说是小鱼,姥姥的脸当时却僵了,她说,这孩子是不是一点慧根都没有啊。
舅老爷说,“看造化吧,要是阴阳平衡,命格清晰,虎骨再能接连,到那时候,这孩子真就气势如虹,方同猛虎出山了……”
“那咋接啊……”
“天,天说的算。”
我猛地睁眼,望向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嘴角却自嘲一笑,我的命运是交给天的?但是它好像是打我出生就跟我过不去吧!
“葆四,过来吃点饭吧。”
二舅妈摆好桌子过来叫我,“别忘了你姥说过的,遇到啥事儿都不能不吃饭。”
我看了一眼已经从我的肩膀滑落躺到炕上的小六,挪动着屁股下地,“姥姥呢。”
“她睡呢,一两个小时醒一次,就挂着你这个事儿呢。”
说到这,二舅妈也有些沉重,“唉,这罪遭的……”
我没吭声,走到姥姥那屋的门口扒在门框上看她,只见她呼吸很微弱的像是在那里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我了,眼睛没睁开,嘴里却念叨着,“别担心啊四宝……今晚咱再等,一定会来来的……”
旁边正打瞌睡的二舅被姥姥这声弄得一个惊醒,“怎么了妈,你……”
“嘘~”
我对着二舅做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走到貌似还在睡梦中的姥姥身边,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姥,你放心,今晚他们肯定会来,一定的。”
……
又是一夜。
只不过这晚比较轻松的是不需要姥姥在做一遍那些仪式跟程序了,事实上,姥姥是想做的,只是她没力气了,她连剪刀都拿不住,能做的,就是坐在太师椅上把剪刀放在腿上的等,等着那些被小六念叨着是不是没油的油灯亮起来。
我当真满心煎熬,就像是眼看着一个人在拼尽全力的消耗掉自己生命中最后的热度,但是却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欣喜,跟满足。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那些灯,不出所料的,没亮。
姥姥眼里的光暗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痕迹,她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只是在被二舅扶起来时,胳膊,仍旧艰难的指向门口,示意我们,不要扶她,她还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