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许多事,果然都是人搞复杂的。
不过有些陈年的郁结还是在今天解开了的,那就是爸爸妈妈常年不露面的事,我也算是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苦衷了,就妈妈那样的,她也不能敢露面,要是姥姥知道她吃人胎,气的不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啊。
等电梯的时候我跟爸爸都各怀心事,他上我下,电梯一到点了个头各自进了自己那边,他都说了也不见得轻松多少,给我的感觉是已经认命了,我呢,满身心都在合计这个毁身术,心里真真的一点谱都没有。
“哎呦,说真的,我这一被调走之后特别不适应,你都不知道消化科有多闹腾,我这一天耳根子就没有清净的时候。”
“呵呵,你以前不老说咱科室锻炼不着么,现在好了,去消化科,那可是咱院重点科室,付出多,挣得不也多么。”
我郁郁的站在前面,被迫听着电梯里身后那俩小护士在那闲聊。
“可不,你想多挣点奖金就要多付出,就是没事儿老想咱理疗科,哎,老盛怎么样了,还一点没见强么。”
旁边那个小护士叹气,“没啊,你还记着去年吗,那眼睛忽然睁开还给咱兴奋够呛呢,可是白扯,眼珠子有时候动,不会说话,思维还都是没意识的。”
那个小护士感慨,“我记着我刚去理疗科的时候护士长就跟咱说这个老盛是重点照顾对象,我在咱科室三年,最希望见证的奇迹就是老盛苏醒,唉,你说要是真醒了那也算是医学奇迹了吧,九年了我的天,一般植物人一年后的苏醒率就低于百分之十了吧。”
“嗨,那还都是数据,这种脑损伤都没准,护理好了都兴许能睡个几十年呢,反正费用全免,那就住着呗,总有一天那奇迹能被你目睹,你是不知道,咱现在护士长都养成习惯了,一到老盛的病房就开始念叨,盛辉啊,你来的时候我女儿才小学,现在大学都毕业了啊,你还要躺倒什么时候啊,哈哈,你说逗不……”
电梯门开时我站着没动,就看着这俩小护士谈笑风生的从我身旁走过,愣愣着看着那俩小护士的背影,嘴里兀自的念叨着,“盛辉?”
九年,脑损伤?
我有些踟蹰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个盛辉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说去二楼都要捂眼睛的盛叔。
‘滴,滴……’
电梯被我卡着开始发出警报,我一咬牙,脚步直接缩回电梯,看了一眼电梯墙上的住院部科室分布,手上一按,十三楼——康复理疗科。
‘叮~’
电梯再次在眼前开启时我看见了空荡荡的走廊,很安静,除了光洁的晃眼的地面我甚至没看见个人,些微有点不适,主要是我爸门诊那层太吵了,led女声一直在叫号,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喘气儿都像是得悠着点来了。
试探着朝着走廊走去,入眼的都是各种康复病房,什么针灸室,拔罐室,物理治疗,中药熏蒸,冷冻治疗,推拿室等等,走了十几米后,我看见了一个透明玻璃的大空间,牌子上写着‘康复训练大厅。’
里面倒是有十多个病人和家属护士,我仔细的瞧了瞧,有些病人好像都是走路有些费劲的,在护士和家属的帮助下有的费力的把着那种小双杠走着,有的还在把着扶手上那种像是楼梯一样的台阶,也就几节吧,半天都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