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陪着姥姥进城看病的那个早上,是他踩着朝露急匆匆的赶来,把他的抚恤金拿出来给姥姥看病……
我记着的,我全都记着,就连姥姥走前都说,可惜的是,看不到大哥最后一面了。
谁能想到,我大哥其实是在工地打工,他又黑又瘦,完全看不出以前斯文内秀的样子了,我不敢就这么横冲直撞的下去,我怕让大哥局促。
我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很清楚,大哥,有他要维护的自尊心,虽然,我很想他,很想问他说,大哥,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葆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看陆沛出来,慌张的就擦了擦脸上的泪,吸了下鼻子,侧脸看向副驾驶的窗户。
陆沛拉开车门就漫不经心的瞄了我一眼,“怎么自己还哭上了。”
“没有,刚才我开了一会儿窗户,进沙子了。”
陆沛无语,“你告诉我熄火状态下你是怎么做到开窗户的,做法还是手动摇晃的?”
我垂下眼,也不吭声。
他看了我一阵,别过脸也不再询问,一路尘土,我拼命的朝着窗外看,这里有很多工人,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迷彩服还有工作服,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灰尘弥漫,黄土飞扬。
我用力的想在那些钢筋水泥间找到我大哥,只可惜,我实在是很难在那些差不多一样的衣服间中揪出他的背影,“陆沛,你这是大工程是吗。”
他没答话,一副懒得回应的样子。
我转过脸看向他,“要几年呢,你认识所有的工人吗。”
“我只认识各部门负责人。”
他似乎揣摩了我的心思,“怎么,看见熟人了。”
我听出他的揶揄,支吾了一阵,“我……”
“想在我这走后门?”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要告诉陆沛吗,他是会帮我还是含沙射影的讽刺我?
如果我乞求陆沛帮我了,那大哥也有自己的骄傲啊,他会愿意吗。
“我倒是挺好奇的,谁会让你哭啊,很重要吧。”
我叹口气,“算了,不想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大哥在哪里了,我应该找个机会跟他见一面,说说话,很多事,他还不知道呢。
“你当我闲的爱问。”
我不理会他硬邦邦的态度,感觉他这回了一趟办公室整个人心情似乎都不爽了,我呢,在看见大哥以前,心情真的很好,可现在也有点乱,再加上大脑脑里真的全是浆糊。
一路无言,回别墅后我问了陆沛一嘴有没有要我做的事情,陆沛没看我,只扔出两个字,没有。
我点头,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闷闷的关上房门,直接就扑到床上,身体太沉,要睡觉,心里很清楚,只有休息好了我这部机器才能运转,才能一步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还在梦里,懵懵登登的摸过接起,“喂。”
“葆四,你干什么呢,大下午的在家睡觉啊。”
听着旁边的声音我慢腾腾的趴着没动,声音还控制不住的发软,“你不知道,是累的啊,上午,我大战了一个妖精……特别酷……”
她呵呵的笑了两声,“就知道逗我,跟你说正事啊,你让我弄得东西都七七八八了,蛇胆我让我爸给你抠出来放冰箱里了,然后那个蜈蚣啊,蝎子蜘蛛啊,都晒干磨碎了,就是那泥鳅还有蚂蝗,你不是要活的吗,泥鳅还好办,蚂蝗活的谁知道怎么养啊,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要,哪天要不我早上让我爸去池塘现抓,特恶心,我爸爸说得吊一只活鸡下水,让那东西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