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
我暂时先让自己回神,看着小六就开始指挥,“走!先救我二舅!”
疾步走到里屋,二舅妈憔悴不堪的拿着毛巾正给二舅擦嘴,“葆四,你看看你二舅,他这一直吐血沫子呢,咦,这什么鱼啊……”
我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多问,“这个是救我二舅的,二舅妈,你先帮我把二舅的嘴给掰开……”
二舅妈喔喔应了两声就掰开了二舅的嘴,“葆四,这样行吗。”
我知道二舅妈和小六都是绝对信我,当然,此刻的我也绝对有自信,指挥着让小六端起盆,边沿微微的倾斜,刚对准二舅的嘴,不需要用手去抓,那鱼自己就钻进了二舅的嘴里,红色的尾巴使劲儿扭动了两下,只看二舅的脖子一动,咕噜一声,便没了动静。
上手,我直接掀开二舅后背的衣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二舅的后背展现了一个圆型红印,两条鱼形图案慢慢显露,太极,十几秒后,又有微光乍现,我眯着眼仔细辨认,八门格局便出,“休,生,伤,杜,景……鱼从死门而入,遇钩而咬,清体后由吉门而出,此术方破……”
小六兴奋的看我,“四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哪里用的着三天啊,一晚你就搞定了!”
“不是我……”
我红着眼应着,转脸却直接看向窗外,“是舅老爷……”
小六不解,“大爷爷不是从不下山吗,啥时候来的。”
耳边再次萦绕那个让我听过数次的鸣叫——
“鹤……”
嘴唇无端的颤抖,“梦断晓钟,听云间之鹤唳……舅老爷是,驾鹤西去了……”
放小六在家看着二舅,我一个人玩命般的朝着山上疯跑,昨晚下了一阵子雨,早上结了薄冰,滑的厉害,记不得摔了多少跤,跑到林子口的时候只发觉那些曾让我晕头转向的门都不见了。
八团颜色各异的气,全部消了。
舅老爷的房子自然再不需去费劲找门,此时别说是我,就是随便一个上山砍柴的村民都能找到舅老爷家了,推开院门直奔进屋,看着坐在炕上的人心里本能的一喜,“舅老……”
第三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双腿一曲,登时跪地!
哪怕我看见了仙鹤,我其实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这一刻,我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我师父,仙逝了。
关于‘仙逝’这两个字,我首次的认知居然是在舅老爷这里,就算我姥姥,走的时候我记得也是先去的下面,之后再各归各处,可是舅老爷,他是驾鹤西去的,也就是说,升仙了……
他板板整整的盘腿坐在炕上,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的牵着,虽然他脸色未变,看上去就像是闭目养神一般,可我心里清楚,他是走了。
心里悲恸无力,我手上却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舅老爷,想触碰他,却萌生了一种不想打扰到他的感觉。
不敢哭的大声,怕吵他,吵醒他……
他坐的很安稳,手掌在膝盖两侧平放,指尖还微微弯曲,墨蓝色的衣衫肩头还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炕上,也都是一层薄灰,入定,我想起舅老爷昨晚来看我时说过的话,他说他入定了,也就是说他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离开。
墙上还贴着他手写的毛笔字,是王阳明的,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手颤抖着,拿起舅老爷放置在腿边的一张纸,用力的擦泪看清,‘此次入定,或终得解脱,闲云野鹤一生,已了无挂牵,弥留之际,留此文书,以慰葆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