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脸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我俯下身，轻轻地环住了她。
这个傻丫头，向来心眼最多，嘴里经常没一句真话，没想到竟然也栽了跟头。
不是每颗真心都能换来真心，也有可能换来的是眼泪。
不过，沅江水神还算条汉子，没有让胡四娘继续跟着他。
否则，胡四娘这辈子都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给了胡四娘一条生路……
我陪着胡四娘，在江边静静地坐着。
清冷的夜风里，月亮的轮廓越发模糊，最后变成了靳陌冷峻的面容。
他在仙墓里还好吗？
为什么要将自己关进那扇石门背后？
夙念说，仙墓是他建造的，他自然有办法出来，可是我的心里没底，他真的还能再出来吗？
“好好活着……”我满脑子萦绕着他的声音，像在与我告别。
这个家伙，到底背着我背负了多少？
翻滚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激起一层层浪花，水面雪白的泡沫，将我的思绪冲得很远很远。
一团黑雾贴着江面，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袭来。
我本能地一把推向胡四娘，却扑了个空，整个身体穿过了她，轻飘飘地滚落在地。
胡四娘明显注意到了黑雾，她一跃而起，天女散花地丢出几簇紫色花瓣，将黑雾团团围住。
黑雾顿时化整为零，训练有素地朝四面八方散开。
它们只有巴掌这么大，一双黑翅轻盈地在夜空中来回扇动。
见到黑蝴蝶，我脑海中立刻蹿出了一位故人——小蝶！
算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突然派出蝴蝶大军，究竟想要干嘛？
胡四娘见势不对，屁股一扭，幻化出了火狐原身，麻溜地钻进树林里。
我并没有急着朝府邸飘去，而是留在原地，看看小蝶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一阵叮当作响的银铃声，从江面上传来。
白嫩的小脚，套着一双蝴蝶彩绣布鞋，踏着一双双翅膀，身姿轻盈地朝岸上款款走来。
蜡染的长袍随风飘荡，月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高冷光洁，比月色还要冷艳。
望着这张脸，我神色有些恍惚，如今她拥有了实体，而我却只是一缕生魂，当真是讽刺啊……
小蝶的脚尖翩然踏上一块大石，眼底噙着几分冷意，定定地看向了我。
我身上汗毛竖起，难道，她看得见我？
“白玲啊白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她嘲讽地语调，刺痛了我的耳膜。
我不服气地咬着牙：“怎么，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
小蝶轻蔑地一笑：“你现在这副德行，连我都不如，有什么好看的。”
我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入了肉里，怒极反笑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小蝶有什么好嘚瑟的？
这副肉身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没有点数吗？
残忍杀害别人，抢夺来的肉身，送我我都不要，更何况，为了维持她的美貌，还吸了这么多人的精气和精血。